盛道桉正欲开口,忽然听见门外传来一阵凌乱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伴随着管家惊慌失措的劝阻声。
下一秒,盛祈年跌跌撞撞地冲进客厅,他那套价值不菲的西装皱皱巴巴地挂在身上,领带歪斜,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脸色惨白得如同刷了一层石灰。
“爸!妈!爷爷!”他的声音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带着明显的颤音,“出大事了!公司...公司刚刚被爆出财务造假,证监会的人已经到楼下了!”
“什么?!”盛嵩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来,手中的青花瓷茶杯应声而落,滚烫的茶水泼洒在价值连城的波斯地毯上,晕开一片深褐色的污渍。
白文湘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怎么可能?财务部不是一直由你亲自盯着吗?”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沙发扶手,精心保养的面容因惊恐而扭曲。
盛祈年的嘴唇剧烈颤抖着,眼神飘忽不定:“我、我前段时间手头紧,挪用了点资金去翻本...”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本来以为很快就能补上的...”
盛老爷子闻言,浑浊的双眼猛地睁大,手中的龙头拐杖“哐当”一声砸在大理石地面上。
老人枯瘦的手指颤抖着指向盛祈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整个人像是突然被抽走了所有精气神。
封白藏微微侧头,用询问的眼神看向封栀鱼。
封栀鱼毫不避讳,红唇轻启,声音清脆如银铃:“我可没干什么,是他家自己身不正,禁不住查而已。”
她修长的手指把玩着一缕发丝,姿态慵懒中带着几分轻蔑。
“你!是你这个女人搞的鬼,我杀了你!”盛祈年闻言,双眼充血,目眦欲裂,像头失控的野兽般朝封栀鱼扑去。
封栀鱼纹丝不动,唇角勾起一抹挑衅的弧度,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斗。”封白藏性感的薄唇轻启,吐出一个简单的音节。
下一秒,诡异的一幕发生了——盛祈年的身体在距离封栀鱼半米处突然撞上一道无形的屏障,整个人如同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摔在三米开外的地板上。
“祈年!”白文湘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踉跄着扑向在地上痛苦翻滚的儿子,“你怎么样?有没有伤到哪里?”
“妈!他们是谁?他们都不是人!”盛祈年惊恐万状地尖叫着,声音因恐惧而变形,“盛道桉不是人!”
他颤抖的手指指向方予,“这个人是个白头发红眼睛的,他也不是人!”
“还有只狐狸...还有个油画女...还有好多器官!啊啊啊啊啊!”他的叫喊声越来越歇斯底里,整个人蜷缩成一团,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幻象。
盛道桉悄悄凑近方予,压低声音问道:“他疯了吗?”
方予也靠过去,在她耳边轻声回答:“我看他瞥了一眼茶几上的文件,估计是知道他欠了巨额赌债的事暴露了,在装疯。”
“哦~”盛道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陈星吹了声口哨,幸灾乐祸地掏出手机:“精彩,我得录下来发群里,还有十来个吗喽嗷嗷待哺呢。”
他的手指灵活地在屏幕上滑动,嘴角挂着玩味的笑容。
万州作为一个资深乐子人,手比脑子快,已经点开了录像功能。
万霖皱眉按住他的手腕,低声道:“别添乱。”
万州尴尬地“嘿嘿”笑了两声,却还是偷偷保存了刚才录制的片段。
封栀鱼冷笑一声,细高跟不耐烦地敲击着大理石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我们不是来你们盛家看猴戏的。万家和盛家的婚约要不要继续我们不管,但盛道桉和万霖的婚约必须解除。”
她的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方予漫不经心地转着车钥匙,目光温柔地落在盛道桉身上:“桉桉,饿不饿?我知道附近有家不错的粤菜馆,待会儿我们几个一起去吃?”
他的声音轻柔,仿佛刚才的一切混乱都与他们无关。
盛道桉还没来得及回答,大厅角落的座钟突然“铛铛”敲响八下。
浑厚的钟声在混乱的场面中显得格外突兀,仿佛某种宿命的宣判,让空气都为之一静。
盛老爷子终于缓过气来,老泪纵横地看向盛道桉:“道桉啊,爷爷知道错了...你、你能不能...放过你哥哥?”
老人的声音嘶哑颤抖,带着几分哀求。
“不能。”封白藏干脆利落地打断他,眼神平静,无波无澜。
“从你们把我小师妹当货物一样交易出去的那一刻起,她就和盛家没关系了。她的兄弟姐妹是我们奇云山一众师兄妹,跟这个赌鬼没什么关系。”
他身后的助理适时上前一步,语气专业而冷静:“盛少欠的是我们锋锐集团的债务,这是他作为自然人自主行为造成的结果,一切与盛道桉小姐无关,请盛老爷子不要攀扯他人。”
就在大厅里的气氛剑拔弩张之时,一阵急促的高跟鞋声从庭院传来,伴随着管家慌乱的声音:“大小姐,您慢点...”
盛书禾踩着十厘米的Jimmy Choo细高跟,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她一身香奈儿高定套装已经有些凌乱,栗色卷发也略显散乱,显然是匆忙赶回来的。
她的目光在客厅中快速扫视,在看到万州的瞬间眼睛一亮,娇声喊道:“万州哥哥!你也来了!”然后又甜甜地向万霖和万老爷子问好。
在白文湘的眼神示意下,她不开心的努了努嘴,还是快步上前去挽万霖的手臂。
然而,万霖微微侧身,不动声色地避开,语气疏离:“盛小姐,好久不见。”
盛书禾一愣,随即眼眶泛红,委屈地看向白文湘:“妈,怎么回事?不是说万霖哥哥醒了,婚约继续吗?”
白文湘脸色难看,赶紧拉住她:“书禾,你先别急...”
盛书禾这才注意到大厅里的诡异气氛,以及站在一旁的方予、封栀鱼等人。
她皱了皱眉精心描绘的眉毛,目光最终落在盛道桉身上,声音陡然拔高:“你怎么还在这儿?!”
盛道桉眼睛瞪得圆圆的:“我当然是有事啊,你当我乐意来啊?你叫什么叫?”
盛书禾被噎住,随即冷笑:“就你?你一个神棍能有什么事?”
她转向万霖,声音立刻变得娇滴滴的:“万霖哥哥,你别被她骗了!她就是个乡下丫头,根本配不上你!那天肯定都是幻觉,我查过了,是有药物能让人集体致幻的,她好歹毒!”
万霖眉头微蹙,还没开口,一旁的万州已经嗤笑出声:“书禾啊,你这话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现在是封建时代呢。乡下丫头怎么了?我哥喜欢的那个非主流不也是个乡下丫头吗?”
“阿洲你闭嘴!”万霖无语地瞪了弟弟一眼,这家伙可真会添乱。
盛家人都惊呆了,盛嵩猛地站起来,舌头都打了结:“万、万霖有喜欢的人了?”
封栀鱼不耐烦地打断这场闹剧,她靠在沙发扶手上,红唇微勾:“盛家真是好教养,一个假千金都能这么嚣张。”
“假千金”三个字像刀子一样刺进盛书禾的耳朵,她脸色瞬间煞白,尖声道:“你胡说什么?!”
盛老爷子重重咳嗽一声,试图挽回局面:“书禾,你先回房间休息,这里的事我们会处理。”
盛书禾哪里肯走?她死死盯着盛道桉,声音发抖:“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在背后搞鬼?!你答应过爸妈的,不说出去的!”
“书禾!”盛嵩和白文湘异口同声地喝道,生怕她不小心说出什么不该说的。
他们对外宣称盛道桉和盛书禾都是亲生女儿,还让盛道桉签了保密协议。要是在这里抖落出来就全完了。
“有什么不能说的?”陈星笑容依旧灿烂,“不就是盛书禾跟你们没有血缘关系,是你们盛家的养女吗?”
“不是的!你胡说!胡说!”盛书禾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我才是盛大小姐,她个大山上下来的原始未开化的野人,她凭什么!”
盛道桉:“......”这骂得可真够难听的。
方予:“……”这嘴怎么这么毒呢?舔下嘴唇能给自己毒死。
盛道桉神色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怜悯:“盛书禾,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不是我在搞鬼,是你们盛家自己造的孽。”
“盛道桉,你跟你这不三不四的朋友乱说什么?你怎么能说你妹妹不是爸爸妈妈的孩子?良心被狗吃了吗?”直到现在白文湘还在挣扎,她不想她养了十八年,捧在手掌心的闺女被圈内嘲笑看不起。
“打住!”陈星站起来,打开手机,里面赫然是一段录像,“别欺负我妹嘴笨,什么脏水都往她身上泼,这话可是你儿子亲口说的。”
视频里,昏暗的包厢里,烟雾缭绕,盛祈年西装凌乱地坐在真皮沙发上,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手指神经质地敲击着桌面。
他对面,陈星懒散地靠在椅背上,指尖夹着一支未点燃的烟,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盛少,考虑得怎么样了?一千万,够你把你现在赌的窟窿填上了。”陈星慢悠悠地问,“一千万,买你一个秘密,很划算吧?”
盛祈年咽了咽口水,眼神飘忽不定:“你……你们要这个干什么?”
陈星低笑一声,眼神却冷得像冰:“这就不劳你操心了。你只需要告诉我——盛书禾,到底是不是盛家的亲生女儿?”
盛祈年的手指猛地攥紧,指节泛白。他沉默了几秒,终于咬牙道:“……不是。”
陈星挑眉,示意旁边的手下递过一份文件:“详细说说。”
盛祈年像是豁出去了,语速极快:“当年我妈生我妹的时候,医院抱错了。真正的盛家女儿被送到了乡下。盛书禾……是别人家的孩子,但我爸妈舍不得她,就一直养着。”
陈星饶有兴趣地点头:“所以,你们盛家明知道盛道桉才是亲生的,却一直没去找她?”
盛祈年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找她干嘛?她一个乡下长大的,能有什么用?书禾从小在盛家长大,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带出去也有面子……”
陈星嗤笑一声,眼神讽刺:“所以你们就心安理得地让她替盛书禾嫁给植物人?啧,真够狠的。”
盛祈年脸色难看,但很快又露出讨好的笑:“陈少,这事儿……你不会说出去吧?”
陈星没回答,只是慢条斯理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支票,推到他面前:“一千万,买你今晚的‘诚实’。”
盛祈年眼睛一亮,迫不及待地伸手去拿,却在碰到支票的瞬间,听到陈星轻飘飘地补了一句——“哦对了,忘了告诉你。”他微微一笑,“这段对话,全程录像。”
盛祈年的手猛地僵住,脸色刷地惨白:“你……你什么意思?!”
陈星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戏谑:“意思是——盛少,你这一千万,可能不太好花。”
录像结束。
盛书禾气得浑身发抖,突然抓起茶几上的茶盏就要朝盛道桉砸去——“啪!”
方予眼疾手快,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痛呼出声。他眼神冰冷,语气危险:”盛小姐,我建议你冷静点。”
盛书禾又惊又怒,转头看向盛祈年:“哥!你说你要对我好的你就是这么对我好的吗?!”
盛祈年此时自身难保,脸色灰败地瘫坐在沙发上,根本无暇顾及她。
盛书禾终于意识到情况不对,慌乱地环顾四周,却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带着冷漠、嘲讽,甚至厌恶。
她嘴唇颤抖,终于崩溃地尖叫出声:“你们凭什么这样对我?!我才是盛家的大小姐!!”
大厅里一片死寂,只有她的尖叫声回荡着,显得格外刺耳。
万老爷子拧着眉看向盛氏夫妇,神色异常凝重:“虎毒尚且不食子,你们夫妇为何对盛小道长如此狠心?怜惜书禾情有可原,可盛道桉这孩子做错了什么?你们找她回来原本就是一场算计!怪不得她的师兄师姐如此愤怒,非要上门为这孩子讨个公道。”
关于她的事情解决后,盛道桉轻轻叹了口气,转身往外走:“走吧,这里已经没什么可看的了。”
方予、封栀鱼等人跟着她离开,只留下盛家人在一片狼藉中,面对着他们亲手酿成的苦果。
盛书禾瘫坐在地上,精致的妆容早已哭花,昂贵的套装也皱皱巴巴。
她终于明白——她苦心经营的一切,她引以为傲的身份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