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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结契大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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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止洗了平生最快的一次澡。

她变成一团紫烟,在灵泉里快速游了一圈,变成人身躺回池边,用魔力为自己烘干,体力又耗去一层。

之前能抬起十根手指,现在只能抬起一根手指了。

她勉力抬起无名指,意念与手指上的储物戒感应,把床搬了出来,摆在灵泉殿的正中央。

“昆澜,你抱我到床上去。”

云止的每一句诉求,昆澜都会响应,偶尔会响应的慢一些。

想起云止还说过,不想裸*睡。

昆澜一路抱着云止走到床边,把枕头立起来,让她躺靠在床头,又隔空从云止的寝殿取来一件米白色睡袍,为对方穿上,这才放她躺平并掖上被子。

“云止,这还是我们第一次在魔界同床共枕呢。”

昆澜虽然兴奋,但想到这身衣裙泡过池水,哪怕干透了也不想穿着入睡,置衣架上的那几套新衣款式又不宜当睡衣。

正当她纠结之际,云止看着她定在床边迟迟不肯脱衣,像是读懂了她的想法,说:

“你量身那日,我吩咐过仆从顺便为你定制了两套睡衣,就摆放在你寝殿的枕头边。”

昆澜美滋滋的取来新睡衣穿上,躺在床上几乎要与云止睡同一个枕头,她侧身想去搂云止的腰,却听到对方的抗议:

“别摸我,可能是之前玩太狠了,快感还没消下去,你一靠近我,我的小腹就发烫,先消停一下吧。”

昆澜只好老实的收手,躺回自己的枕头上,在两米的大床上与云止遗憾的隔着“天涯各一方”。

“你好好休息,休息好了,体力也会渐长的。”她假模假样的安慰,像是回过味来,懊恼的捂住嘴。

“说错话了,作为魔后的我怎么能暗示魔主体力不行呢?我应该说,你的体力已经很强了,再进步一点,就能更让我满足了。”

云止累到大脑不太活跃,本来没听出什么暗示,听昆澜这么一分析,明指她的床上功夫弱,她不服输的说:

“昨日白天我亏了气血,吃补药没完全补回来,下次我定不会轻易求饶。”

还可以有下次,是不是说明这次玩得狠了点,但不算过分?昆澜心中笑开了花,乘胜追击的问:

“言而有信?”

“那是自然。”

得到云止的允诺,她心安的闭上眼睛,盖上被褥时不禁感慨,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云止的床可真软呀。

两人听着彼此放缓的呼吸声睡了过去。

快活了一夜,白天正是补觉的好时机,她们的身心完全松懈下来,以至于都没有察觉到,床尾悄无声息的出现了一个发出蓝光的小型传送阵。

那一枚被云止遗弃在宗主殿大火里的宗主玉佩,被阵法传送到殿中,从低空中直直落在地板上,没发出一点声音。

玉佩上有白光一闪而过,玉佩表面布下的隐秘咒开始生效,整枚玉佩从头到尾渐渐隐形,难以被发现它的存在。

*

一觉从清晨睡到晌午,云止比昆澜醒的更早,没有喊醒对方,也没有起身穿衣,甚至连眼睛都不曾睁开。

她可不是在装睡,而是在逃避现实。

她的识海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动。

*

当前云止最信赖的未必是昆澜,而是心中的恐惧。

每当云止以富足的心态应对外界的变化,表现得无忧无惧时,心中的恐惧并未消失,而是在识海内度假。

恐惧没有实体,在体外以幻影形态出现,在体内是云止模样的小人儿,此刻正躺在一张木筏上,在云止的识海上漫无目的的漂流。

无边无际的蓝色大海,和煦的微风拂面,静谧的独处空间。

恐惧小人儿感到前所未有的宁静。

她闲适地躺成一个“大”字,闭目聆听木筏被平和的海浪推着前行,正享受之际,远远的听到有人在呜呜咽咽的哭泣。

好景到头了。

识海表面迅速结了一层冰,身下的木筏也消失不见,恐惧小人儿躺在冰面上一脸不可置信,身体莫名变大数倍,还有继续膨胀的势头。

小人儿在哭声中变成一个巨人。

巨人对角落里哭泣的云止无奈的说:“你再这么哭下去,我就能占据你整片识海了。”

由于巨人过于庞大,云止担心被挤压,止哭了片刻,跳到巨人的拇指上坐稳,自觉安全后,又开始放声大哭。

“姑奶奶你这是受什么气了?说来听听呗。”

巨人的头部已经抵住了识海的一方边界,身体的其它部位在哭声中肆意扩张,偌大的识海变得有边有界,仿佛成了一盒让她越来越不自由但又钉死的棺材。

声音从说出口并传到云止的耳边有一段遥远的距离,有好几秒的延迟,这样的交流有些费劲。

恐惧巨人只好分出一团黑火,跳到云止的膝盖上,与云止拉进距离。

“姑奶奶,是昆澜犯下了什么不可饶恕的错事吗?”

听到昆澜二字,云止收起眼泪,眼眶哭得肿红,她试图平复情绪,愧疚的捂住心口,说:

“是我犯下了错事,其实昆澜和我在差不多时间内醒来,我催眠了她,让她又睡过去了,因为我不敢面对昆澜。”

黑火若是长出一张人脸,恐怕白眼都要翻上天, “就为这点破事儿?”

云止进一步解释说:

“昆澜醒来的那一刻眼神还算清亮,应该不受魔念控制了,体内绝大部分魔念又被我关起来了,她会不会又变得无欲无求,不像现在这样喜欢我了?”

黑火稍微能体谅到云止的处境,笨拙的进行宽慰:“倒也不必哭成这样。”

云止的话如瀑布一般倾泻而下。

“在魔界相处的这段时日,我利用魔念窃取了昆澜身上饱含激情与热烈的那部分爱,提前透支了昆澜的感情。魔念隐退以后,昆澜就不会对我有任何渴求了。

“一想到昆澜极有可能淡然的、无所求的与我相处,连一个吻都会让她受到惊吓,我简直不敢想象,是不是把期待一降再降,才能适应这样的昆澜?”

当云止不再哭泣,恐惧巨人的生长速度慢了下来。

她的脚底像是被异物硌到而发痒,碍于身体庞大,不便起身查看,只好让黑火前去探查。

黑火从巨人脚底绕了一圈,裹着一枚玉签呈到云止眼前,是强制律令。

黑火心生一计,自信的说:

“你把身体交给我,无需你去适应昆澜,该由她来适应你。”

“此话怎讲?”云止听得一头雾水。

“趁着昆澜昏睡,我把她传送到修仙界,然后独自出席结契大典,宣告魔主的隆重回归,并响应群众的呼声,贬低一番人族,说这类群体不值得取信。”

云止面露难色。

“昆澜醒来以后发现我不告而别,自己也被传送离开了魔界,一定会惶恐不安,并质疑我不爱她。这样做太伤昆澜的心了。”

黑火遭到反驳,气恼的说:

“我可是恐惧,记打不记好,昆澜伤害过你,我不想给她一点好脸色。等她回到原本该待的世界,这张和她一起躺过的床,这座充斥着她的气息与共处回忆的灵泉殿,也要一并烧掉。”

她考虑的还很全面,“至于昆澜送给你的东西,别还了,梦里梦外还了两次都没成功,再还就丢脸了。”

云止为昆澜抱不平。

“你怎么可以对昆澜那么坏,她只是很有可能不像之前那么爱我,又不是完全不爱我,罪不至此吧?”

黑火倒也坦诚,从极为现实的角度进行剖析。

“我的原则是不容许对昆澜有任何善意的期许,所以要极度的排斥她,避免对她产生依赖。以前的你内心混沌迷茫,让我可以借题发挥。现在不一样了,我是你追求独立不被情爱吞噬的危机感所化,做的都是最坏的打算。”

她跳到云止的肩膀上,逐步加深话语的说服力。

“如果你于心不忍,我可以出面把昆澜送到修仙界,我不会脱下她的通行戒,她可以在结契大典之前或举行期间重回魔界。

“猜一猜她失去了你,会不会再度激发心中的魔念,冲破你设下的火笼,她不仅会配合你完成结契大典,还会在仪式结束后与你浓情蜜意。

“或许她会更霸道一些,像你囚禁她那样,把你也囚禁起来,不光用瞳术定住你,还会对你深度催眠,让你的身体无比享受她的触碰,离开她片刻就感到空虚躁动。

“若昆澜真的做到这种地步,应该很让你受用吧,毕竟她的独占欲那么强,行为如此过激,你怎会质疑她的爱得够不够深呢?”

恐惧不愧是恐惧,对云止的本性了如指掌,或者说她本就是云止的一部分本性,说的话总能深深打动云止的心。

云止思索了片刻,摇头否决了。

“我希望昆澜只是昆澜,不是被欲望把持的囚徒。沐善说的很对,反复推开对方再被挽留,以此证明爱意并从中满足,这是一条走不通的旧路。”

“重复的考验只会磨损爱意,真要这么做,我相当于在自证预言,昆澜表现出的爱我是因为顺从了对我的欲望,本质是在满足欲望,而不是真的爱我。”

过度的反思让云止陷入另一个牛角尖。

“我是不是太追求刺激了,以至于还不习惯平淡的相处。难道我只是不甘心,我和她的感情那么快就走下坡路了?关键是我都没享受到几天甜蜜期……”

说完又开始呜呜呜的哭。

黑火对此鄙夷。

“你这个思考方向不太对劲呀,你嫌弃昆澜天天围着你转,自己又好到哪里去?围着昆澜爱你爱的深不深这种小事哭哭啼啼的。”

云止较劲的说:“那你说什么是大事?”

这可就有的说了,黑火一一举例。

“目光放长远一点,一个人族而已,不值得花那么多心思。你还有好多正事没做呢,就算捣毁再多除魔据点,除魔药剂应该无法被中止研发了,活人皮应该比死人皮更耐用。”

“开战之前大概要抓捕多少人族,需不需要用黄金兑换一部分物资,以维持人族俘虏的生存?”

云止止住了眼泪,黑火见她还算出息,继续补充:

“还有夏芝,当了你几百年的得力干将,如今音讯全无,可能在长生门过得水深火热,你不打算管管?”

云止擦去眼泪,坐姿也变得端正,黑火苦口婆心的说:

“还有你自己,打算如何取回魔躯?炼化灭魂钉以后,没有傍身的武器,血池那件事输得那么惨,不都是因为昆澜武器多,你没有武器吃亏了吗?几时去找族内巧匠炼一款新武器,什么样式?炼制周期多久?或者游走五界,等待未认主的宝物现世,当场去夺也行。”

“这些事你但凡过一遍脑子,都比情情爱爱重要的多,与人族建立的情谊随时都可能崩坏,为魔族为自己谋求的将来才能真正稳固你的心。孰轻孰重,你自己掂量吧。”

云止被彻底说服,从巨人的拇指上跳下来,整个人容光焕发。

巨人随着她的清醒恢复成原先的小人儿,黑火见状钻回到小人儿的手心。识海的冰层瞬间融化,两人站在一张木筏上,云止感激的说:

“是我陷入了误区,以为昆澜对我冷淡,我就无计可施了。事实上我堆积了不少事,都快自顾不暇了,把喜怒哀乐全寄托在昆澜身上也不现实,你的话让我清醒了不少,谢谢你。”

恐惧小人儿不怎么领情。

“我感觉自己都快抵得上半个沐善了,沐善听你诉苦水还能得到赏赐,我听你诉苦纯粹是自我开解,啥好处也捞不着。”

云止不好意思的说:“你想要这具身体的掌控权吗?在识海里一直漂荡也很无聊吧。”

恐惧小人儿很是抗拒。

“魔主要履行太多职责了,我接管身体相当于替你干活,你倒乐得清闲,还是吓你比较轻松,且有意思。”

有一点她没明说,她不善于面对昆澜。不仅会躲开对方的肢体接触,听到一些亲密的话也会装聋。

过分独立的坏处就是对任何示好的信号都草木皆兵,她接管身体以后会弄僵云止与昆澜的关系。

云止感觉到昆澜的魂力波动变强,对恐惧小人儿告别。

“昆澜快醒了,我调整一下心情去见她,待我和她的结契大典圆满完成,我再务正业,这样就两不耽误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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