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元宗两个弟子不肯走便罢了，比试闹成现在这样，青禾宗众人也没有继续看下去的想法，便拥着受伤的楚清妍先行回去，只留还要比试的弟子在原地等待。
太元宗因为是自家弟子不厚道，留在原地难免受人议论，再加上长老浮道也走了，留下来的人也寥寥无几。
两个大宗门的弟子散去，比试看台一下空荡荡。
其他弟子也有些心不在焉，旷大的比试场突然萧瑟起来，早秋第一滴雨落下了。
楚清妍第二天起的时候就感到一阵舒爽的凉风吹过帘帐，吹得她头上的蜻蜓发簪两对翅膀摇摇晃晃、展翅欲飞。
她今天本该准备比试，却因为太元宗浮道的话闲置下来，再加上受伤的缘故，太元宗医师和青禾宗长老轮番过来探望了好几回，确保把她左手的伤口处理得妥妥当当。
所以就在太元宗安排的住处内待了一天，直到下午听说程听寒打赢了进了前四的好消息。
青禾宗所有人都为程师兄高兴，她也为师兄高兴，高兴地多吃了一碗饭，却不想在临近傍晚时见到了这位令青禾宗感到无比荣耀的师兄。
程听寒抱着他的剑走进来时，楚清妍正在拿着本册子，上面记载着她这些天看到的关于明天对手的一些信息资料。
一股清爽的山风吹到楚清妍面前，抬头一眼就看到了不请自来的程听寒，她连忙把册子收起，搬了凳子招待这位贵客。
程听寒看了眼她的册子。
“程师兄？”
看到她疑惑的表情，程听寒面不改色径直坐下。
“高昭让我来的。”
高昭？她眉头轻挑，不知道高昭什么时候和程师兄关系这么好了，回头一想，又想起二人同在太玄峰修习，师兄弟有交情也正常。
不过高昭没有提起过程听寒，再加上高昭那吊儿郎当的样子怎么也和程听寒扯不上联系，故下意识忽视他们二人竟出自同一长老名下，出自同一师门的嫡传弟子，是最亲不过的师兄弟。
不过高昭有话怎么不自己和她说？
“不知兄长让程师兄过来是？”
她适当表达自己的疑惑，程听寒看了一眼靠在床边姿态傲然的焱阳剑，眼里闪过满意。
“他让我跟你说明天比试对手的情况。”
“明日的对手三人你可知是谁？”
楚清妍点头，白焰宗上官虹和乔玉林，白焰宗今年两个入围的都是女弟子，还有就是……太元宗南宫凝天。
想到南宫凝天难免想起他们兄妹二人和自己的恩怨，不由多了几分凝重。
程听寒见她知晓也不多言，只道，“白焰宗的两个你不用管，重点是南宫凝天。”
“师妹可有信心拿魁首？”
魁首，第一名，她心里一惊，目中多了几分犹豫。
第一名自然是想拿也是必须要拿的，但要说把握却是没有太多，心理忐忑，面对程听寒的问话还是如实答道。
“师兄说笑了，参加宗门大比的人自然都是为第一去的，清妍也不例外，只是要说把握……”
她说不下去，在程听寒的注视下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程听寒闻言定定地看了她一会，直到她尴尬地躲开视线，才摇头慢声道。“师妹何必自谦？”
就在想说自己不是谦虚，而是真的没有把握时，程听寒目光忽而变得凌厉，好似手中听寒剑出鞘，锋芒夺目，他定声道。
“在我看来，师妹你的对手只有一个。”
“南宫凝天。”
楚清妍惊讶了一瞬，只有，南宫凝天吗？
手指下意识摩挲，还没来得及质疑，程听寒却好似觉得这是无需多言的事，转头讲解起了南宫凝天招式的种种厉害之处。
虽有疑问，但程听寒的指教是不可多得的机会，再加上确实有心多了解南宫凝天的实力，只好先听着，等程师兄把南宫凝天讲了个遍，再问她有没有疑问时，才小声问道。
“师兄为何说我的对手只有南宫凝天？”见程听寒皱眉，又连忙补充，“清妍不是质疑师兄的判断，只是白焰宗的两名弟子在清妍看来也不好对付。”
她小心翼翼地问这位大名鼎鼎的天才，心跳如雷。
程听寒皱眉看了她一眼，眼底露出几分不解，好似她的问题很是奇怪，但还是回答了。
“她们不是你的对手。”
他为什么会这么觉得？手指轻轻停顿，依旧不解。
看楚清妍目露疑惑，面上一片迷茫，程听寒突然用近乎审视的目光仔细看着她，看得她不好意识地低下头来，这才摇头不解道。
“师妹对自己实力没有……”程听寒想了一下，似乎在想怎么说，过了一会才说道，“师妹对自己的实力没有预计吗？”
预计？这是什么意思？
或许是知道自己话比较难理解，程听寒耐心解释。
“便是知道自己实力如何，对手实力如何，判断出此局是赢是输。”
“输赢从比试开始前便知晓。”
呃……她要是有这能力还用纠结能不能拿第一吗？
楚清妍尬住了，看着程听寒一脸认真不是开玩笑后，开始陷入自我怀疑。
难道天才的对决都是这么，这么……想了半天没想出一个词形容，顿时丧气，她还是太菜了。
程听寒看她一脸挫败，思考自己是否太过严苛了，但怎么也想不明白楚清妍为什么对自己的实力没有一个精准计算。
在他看来判断局势输赢如同喝水一般简单。
但想起来之前高昭对自己说师妹愚笨，让自己尽量用听得懂的话跟师妹交流。
虽然他认为清妍师妹比高昭聪明多了，但想到有时长老也对自己的发言露出迷茫神色，便知晓自己和旁人理解有差距，便再耐下心来和楚清妍细细讲解。
于是听程师兄为了给自己解释为什么白焰宗两个弟子不是她的对手，对白焰宗两个弟子一通分析，再对自己一通分析后，得出结论就是这样所以她们不是她的对手后，楚清妍惊了。
程听寒比她还更了解自己。
忽而感觉心底凉凉地，一种被人看穿的惊心感遍布全身。
程听寒……
等她平复好心情，再看面前端方坐着，忽略抱在怀里的剑便好似人畜无害的玉面君子的程听寒，眼底不由自主带了畏惧。
与此同时也多了几分庆幸。
还好程师兄不是她的敌人，还好自己和师兄同为一宗。
做程听寒的敌人太可怕了。
她清晰地意识到这一点，此时她还想不到会往后无数次对战无比肯定地确认这一点。
不过现在在了解师兄的厉害之处后，楚清妍只有一个问题。
“师兄，那明天的比试你是第几名？”
“第二，太元宗段甫阁第一。”
程听寒没有过多犹豫，面无表情地道出一句，好似他说的是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第二呀，有些失望，她还以为师兄能拿下今年元婴段位的魁首呢。
不过也是，程师兄去年第一次参加宗门大比便拿了第一，今年直接加入元婴组直接拿下第二，古往今来谁有师兄这么厉害！
要是元婴组也拿个第一，其他弟子怕是别活了，真真气人。
想到拿第二名师兄估计也不太高兴，连忙安慰道，“师兄无妨，下次你就第一了。”
谁知道程听寒奇怪地看她一眼，摇头道，“下次不行。”
那段甫阁这般厉害吗？以师兄的资质也打不过。
她心有疑惑却不敢多问，怕师兄受打击，想着明天一定要看看这太元宗段甫阁到底是何方神圣，连忙岔开话题问了几句南宫凝天的情况。
程听寒一一回答后，她才问出那个想问的问题。
“师兄，那你认为，我和南宫凝天谁能拿第一？”
程听寒沉默了一会，在她七上八下的心跳下终于答道。
“我没来之前胜负难定，我来之后，你赢。”
真，真的？
楚清妍瞪大着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好像自己说的话再普通不过的程听寒。
程听寒不明所以看向她，两人大眼瞪小眼地看了会，最后还是楚清妍揉揉脸缓解自己受到的冲击，这才轻咳两声打断尴尬的对视道。
“多谢师兄指教，清妍定不负所望。”
程听寒点点头，见该说的都说完了，抱着剑起身准备离开。
“师妹有疑问明日还可问我，走了。”
说完也不顾她挽留，转身离开，只留下一脸崇拜望着他背影的楚清妍。
程师兄也太厉害了。
在看不见程听寒背影后，她才默默收回视线，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不知道是为程听寒超绝的能力还是为他说的自己明天能拿第一而激动。
总之她一颗心跳得厉害。
什么时候她能赶上程听寒一半就好了，不过师兄这般厉害，为何三年前才结丹？
有些不解，窗外一片漆黑，这才意识到和程师兄竟聊了两个时辰不止。
这么晚了。
放下帘子准备歇息，躺在床上思绪漫无目的地飘散，或许是程听寒的话让她如同吃了一颗定心丸，直到眼前出现微弱的光线才不适地睁眼，已是破晓之时。
也是，宗门大比的最后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