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安怒声道:“你还记得回来?”
叶南洲用无辜的上目线看他:“有点事,耽搁了。”
他现在说话都有气无力的,让人心烦。祈安不免有些怀念之前与他剑拔弩张的日子了。
为了帮萧景宸和邹瑶保守秘密,祈安装傻道:“什么事情需要走这么久?”
叶南洲微微挣了挣被束缚在头边的手腕,却使不上力,无奈道:“我去见了师父,退出了灵剑派。”
闻言,祈安突然凑近,酒气萦绕在二人鼻息,气氛一瞬间有些暧昧起来。
他拖长喑哑的声音道:“为什么才回来...”
叶南洲没有料到他会说这个,微微发愣。
祈安迷离的视线在人脸上探了一圈,腾出手抚上一侧脸颊:“你瘦了。”
他的眼神中是不加掩饰的心疼。
叶南洲有些无法直视那道灼热的视线,头正要低下去,却被人强硬地掰起,接着,一个毫无章法的吻落了下来。
借着酒劲,祈安不知轻重,又吸又咬,不久后便有甜腥的血味在口中弥漫开。
不舍地分开后,祈安倒是展露笑颜,对面前人红了的嘴角十分满意。
叶南洲蹙着眉舔了下伤口,责怪道:“你是狗吗,都咬破皮了。”
“汪。”祈安装模作样地学了声,然后将头蹭到对面人的颈窝里,手跟着绕到身后,一把搂过腰。
二人得以贴得更近。
叶南洲整个人被他的手掌桎梏住,只好暂时顺从,轻轻摸着他的后脑勺:“你喝醉酒就这个样子啊?那以后不敢和你比酒量了。”
没想到祈安却开始耍赖:“比啊,为什么不比?我要和你一直比下去的...”
此言一出,叶南洲的眼底突然闪过一丝凄凉,他用气声道:“我以后可能比不过你了。”
祈安的心脏猛地一紧,手上卸了力,松开了叶南洲的手腕,留下一道扎眼的红色。
他用双手更用力地抱住面前快要破碎的人。
“往后的日子还长,我陪你慢慢赢回来。”祈安在叶南洲耳边郑重道,“来做我的城主夫君可好?”
叶南洲身形一顿。
“我的意思是...”他的声音都紧张得有些颤抖,“你可愿嫁给我?”
耳边忽然没了声音,祈安心中惴惴不安。
没事的,大不了就说喝醉了,开个玩笑。他近乎放弃地安慰自己。
刚要开口给自己找补,叶南洲出声了:
“不好。”
果然,拒绝得十分利落,是他的风格。
祈安感觉这酒气熏得他眼睛都发酸,眼泪就要掉下来。可就在下一秒听到了叶南洲的后半句话:
“凭什么是我嫁给你?说好的陪我赢,可不许反悔。”
“我来娶你。”
祈安愣了一秒,然后立刻答道:“好!”
管他谁嫁谁娶呢,对他来说不过是个说辞而已,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就好。他欣喜万分,激动的泪水不由自主地掉落在那人肩头。
叶南洲终于回抱住他,面容上是释怀的微笑,两个人依偎在无人的巷尾。
炮竹的声音还在继续,他们却再也听不见,只能感受到耳边人的呼吸声。
宴席的最后,栖闲城的百姓共同挤在一片星空下,互相道着:“新年快乐!”
希望栖闲城的所有百姓平安幸福。
希望叶南洲得偿所愿。
祈安在心中默念。
-
后来的日子,叶南洲忙着恢复修为,成婚的事情倒被他抛之脑后。
祈安思前想后,觉得时机确实尚未成熟,不如等两个人都准备好了再说。
故此,他在列城主工作清单时便专门留了一段时间陪叶南洲修行,帮助他更快地完成心中所想。
不过就是从零开始,彼时的他没有怕过,此时的叶南洲自然更学不会退缩。
唐夷并没有完成“带回叶南洲”这一任务,也就没有从祈安那里拿到烛龙鳞片,有充足的理由继续赖在栖闲城。
在萧景宸看来,这无疑是一件好事。
临行前,他悄悄对祈安说:“最好让唐夷永远都拿不到鳞片。”
祈安听懂了他话里的深意,这样无论萧景宸何时想见唐夷,都能来栖闲城寻到。
可是唐夷只在修行这件事上天赋异禀,在生活中,他无疑是一个白痴。
祈安看着被他翻得一团乱的田地,沉思许久后道:“你日后不必干农活了,去陪叶南洲修行吧。”
“哈?”唐夷一脸懵。
祈安:“叶南洲什么时候恢复到从前,我便什么时候给你鳞片。”
唐夷:“收到。”
说完后,他一溜烟就不见了。
果然从此以后,叶南洲的修行进度像开了四倍速。
日夜轮转,四季交替,转眼间又过了数年。
在这些年里,中宁城发生了不小的动荡。
外敌入侵,各门派倾力相助,却反被窝囊且贪心的皇上背刺,只为了个人利益,将一国之土卖给了他人。
天下人皆举旗反抗,灵剑派首当其冲,不仅赶走了外敌,还成功让庸君下了台。
众百姓这时才醒悟,为何要拥护一介凡人为天子呢?只因为他们高贵的血脉?
于是他们力荐萧景宸为新的一国之主。
彼时的祈安还站在皇宫脚下,仰头跟着起哄。
谁知萧景宸义正言辞道:“我乃修行之人,日后定要求道升仙,不入凡尘。如若大家信得过我,不如...由我来给大家选择一位可信之人。”
下一秒,祈安便被点名了。
他满脸惊恐地回望着高台上的萧景宸,而那人只是挂着官方的笑脸,朝他招手。
叶南洲憋不住笑意,在一旁捶打他的背:“天降大任啊!”
这人最近状态恢复得有点太好了,祈安摸着发疼的后背,在众人的注视下心不甘情不愿地上了台。
待他走到萧景宸身旁,那人才良心发现道:“不过,我还是想先征求一下他的意见,祈安,你愿意吗?”
呵呵。祈安用余光扫视了一圈台下乌泱泱的人群。
这些可都是萧景宸的死忠粉。
如果他这个时候说“不愿意”,大概身上会被石头凿出成百上千个血窟窿吧,之后兴许还会成为“不识好歹”的反面教材代代相传。
祈安闭着眼深吸了口气,再度睁眼后,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我愿意。”
百姓刚要齐声欢呼。
“但是。”他强行令喧哗声戛然而止,漠然道,“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砸了这皇宫,废了所有的官家大院。”
台下开始有不断的窃窃私语,连萧景宸也向他投来疑惑的目光。
只有人群中的叶南洲,一脸了然地看向他,还朝他比了个大拇指。
祈安:“日后,我们所在之地便称为栖闲国,分为东、西、南、北以及西北、东北、西南、东南八地。”
“东面由神兽犁鹕坐镇,西面由神兽饕餮坐镇,南面鲛人,北面驺吾,东北数斯,西北鹿蜀,西南与东南便交由烛龙镇守。”
话音刚落,各神兽便听从召唤而来,大肆盘旋在栖闲国上空。
百姓们从未见过这幅光景,一个个都看呆了,对祈安的敬仰更甚。
最后,他对所有百姓道:“大家记住,我们不求其他,只求日日欢乐畅快就好。”
自此,栖闲国便以栖闲城为中心向外延展开来,形成了许多个县城与村落。
好在没了那套死板的清宫戒律,他这国主也当得清闲,只需隔一段时间去各个地方视察一番即可。
在栖闲国,祈安是名动一方的国主,而在栖闲城,他仍旧是那个和蔼可亲的城主。
他一天天眼看着叶南洲的修为恢复得足以比肩昔日,似乎又有了向外探险的野心。
这令他感到不安。
如今的他犹如深深扎根在原地的一棵百年大树,不像曾经那般可以说走就走。
可是叶南洲不一样,只要他想,他可以变成自由的鸟,飞向任何想去的地方。
当然,也可以离开栖息的树。
这日,他少见地动用了国主的权威,命人将叶南洲召来。
叶南洲见他是断学不会那些规矩的,直接坐到他的身侧问:“你找我,怎么还用上别人了?”
祈安一把将他拉得更近,几乎是环抱着他,双眸闪烁道:“陪你走了这么久的路,现在,是不是该陪陪我了?”
叶南洲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我不是每日都在陪你吗?”
“不够。”他又凑近些,认真道,“我们成婚吧。”
这一句话已然在他心中演练了上万遍,成功说出的这一瞬间,他心头的重担也终于卸下。
叶南洲头一歪,殷红轻轻擦过面前人的嘴角,双手自然地环抱到脖子上来,拖长音道:“你这么着急啊?”
着急?祈安真想把每日每夜的自己掰碎了给他看,自己是那样有耐心,等他等得又是多么煎熬。
他想着,直接伸手将人捞到腿上,身子前倾,将叶南洲半压在书案,咬紧后槽牙道:“你不愿意?”
闻言,叶南洲骤然收紧手臂,倾身上前,咬了口面前人的耳朵。
“嘶。”祈安略带诧异地望向怀里的人。
叶南洲的脸颊有些微红,嘴上却是永远不输的:“怎么什么都要问我,你不是一国之主吗,权利这么大,我还能说‘不’?”
祈安被他这通阴阳怪气给逗乐了,但也切实感受到了怀里人的羞涩。
确实,有些事情他可以更果断一点。
于是他道:“等着吧。”
第二日,婚书便由神兽发往了各地,大家都知道了一个消息:祈安和叶南洲要成婚了。
这事,竟然连叶南洲本人也是被一纸通知的。
不过,摩挲着手里的婚书,叶南洲喜上眉梢,看不出一丝不乐意。
一切都在他的计划当中。
他故意表现得贪恋自由,看着一向冷静的祈安为他逐渐失去理智,他内心就觉得异常满足。
这让他感到自己在被深深地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