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南杉在井里看到的眼睛，或许不是幻觉。”黎林可顾左右而言他，“也可能是上一个投生的人，往上看了一眼。”

“哈？”谢狗子自己都质疑自己了。

你要不要听听自己说的是人话吗？他想。

“不过你正好提醒了我，那口井，是给人跳的。”青年眯着眼睛看他，“老吴之所以会出现在那里，就是准备跳井的。但是他还没来得及跳下去，就被衣服给缠上了。”说着，他又看向毖卓，“你猜的没错，那些衣服的确和名品服装店里的，一模一样。当初我们不知道它们的作用是什么，以为是用来禁锢诡异亡灵的。但是却不曾想过另一个可能：那就是，衣服才是灵魂被污染的原因。”

“亡灵一旦被缠上之后，根本就无法逃脱，只能任由自己被侵蚀殆尽。”毖卓补充道，“而正常人类也是它们狩猎的目标，因为一旦san值降为0，人就会死；灵魂自然也会被它们网罗收集。”

“这说明，即便没有完全控制扑棱蛾子，光明超市的力量也显然已经渗透进去了。”黎林可继续说道，“它们或许已经收集了许多灵魂，只是没有办法从规则生物里出来而已。而红衣女鬼的目的，就是要打通空间壁垒，将里面的灵魂带出来。”

「祂」一直在通过红衣女鬼汲取其他规则生物的力量——扑棱蛾子和往生井帮助亡灵转生，光明超市需要控制它们从而捕捉正常人类死亡之后的灵魂；青山公寓是镜像世界，但是有一个「二元一体」的设定，所以红衣女鬼只要能够带出尸体，那么不管尸体到底是尸体还是灵魂，都是光明超市赚了。

怪不得通往深层世界的入口危险程度远超其他副本，「祂」的势力或许比看上去的还要深厚。

“所以……我们现在到底是什么？”霜月绕回了最初的问题。

“咳咳……”黎林可战术咳嗽了两声，“如果你们看看自己的系统页面，会发现……”

“靠！9999是什么鬼啊！？”行动派谢狗子已经碎了，“这是正常人的san值吗？”

“……”

“……”

“……”

“嗯，如果你们没什么疑义的话，我宣布我们已经成为复生人了～”黎林可头一次不敢看任何人的眼睛。

霜月虽然在努力克制，但脸色还是不太好：“所以，你在衣柜世界里说，我们只有两个选择，其中之一就是跳井成为复生人？另一个呢……是耗在里面等死吗？”

“嗯，”青年此时的表情堪称真诚，“实际上这道选择题有三个答案：前两个和你说的一样……至于第三个：如果我们选择帮助红衣女鬼，那么结果无非是——1、大获成功，在没有人员死亡的情况下，将符篆贴在扑棱蛾子身上；2、成功，在一部分人死亡的情况做到了女鬼要求我们做的事；3、失败，全员死亡。前两种情况下，女鬼可以成功进入这栋楼，并且控制住旧日神让祂成为光明神的……哦，这是我对光明超市旧日神的称呼，方便解释而已。”

黎林可轻咳了两声，继续说道：“让祂成为光明神的附庸，为祂所用。然而，即便是前两种情况下，我们的死亡风险依然会增高，因为——光明神一旦获得了更多的助力，就代表祂的力量会更为强大。不然，你们以为，这些通往深层世界的通道为什么都九死一生？因为它们和光明神的力量息息相关，对方的力量越是强大，我们就越难触及到「祂」。若我们选择帮助红衣女鬼，很有可能就无法成功通关位面副本了。”

“而且……”黎林可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沉吟了一会儿，并没有选择把自己的猜想说出来。

“可是，为什么我们从井里跳下来之后，会变成复生人？而且我们为什么会保留记忆？”霜月还是很纳闷，总觉得「9999」的san值是系统出了什么bug。

“因为我们转化的渠道有些……奇怪。”青年解释道，“先前我们总结过正常人转化为复生人的几种方式，但我们并不是通过那些方式变成复生人的。扑棱蛾子的能力有些像我们星球上所说的「阎王」，祂的能力是让死去的灵魂重新投胎做人，类似于「轮回」之力。所以，我们跳井的行为，本质上是进行了一次投胎……由于灵魂没有变化，所以保留了本身的记忆。但复生人其实是正常人死去的躯体中诞生了新的灵魂而形成的状态，因此并没有以前的记忆。”

“而我们之所以既保留了记忆，又变成了复生人，是因为——我们的灵魂进行过一次「离体」又「附体」的过程。”黎林可一边说着，脑子里还在高速地处理信息，“之前我们不是讨论过一个问题吗？那就是，正常人和复生人到底是怎么划分的。事实上，在这个位面世界的规则之下，灵魂一旦离体，再回到自己的身体，那个人就会被视作「复生人」；这也是国王公会那些拥有自我意识的复生人的由来。”

“啊？国王公会的人难道都是从那栋楼里出来的吗？这红衣女鬼是拉了多少人头过去啊？这么多人都没成功过一次？”谢南杉挠着后脑勺。

“未必，”毖卓的眼镜反射着白光，“如果作为正常人类，进入禁区之后购买了商品，那么在他们死亡之后，灵魂也可以通过被绑定的物品，再次回到身体里。”

“嗯，”黎林可说，“但是我们比他们更厉害一些。”

“怎么说？”这次连毖卓也有些意外。

“因为我们不是通过绑定物品变成的复生人，而是通过扑棱蛾子的能力，相当于绑定了一个「旧日神」。所以……只要扑棱蛾子不死，我们就不会死。”青年定定地看向几人。

！！！

靠，有点高级啊……那个大扑棱蛾子谁能杀得了祂啊？谢南杉心里乐开了花。

“那我们岂不是可以在这里横着走了？哦豁～”谢狗子高兴地吹了一声口哨，“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哈哈哈哈，复生人也不是一无是处嘛～”

黎林可淡淡瞥了他一眼，转而道：“走吧，先从这里出去。”

“回外界？你想做什么？”霜月很敏锐，一下就捕捉到了一丝不对劲，“你不是说，还要去国王公会吗？”

“国王公会要去，但不是现在。”青年看着她，“首先，我们不知道地址，在禁区盲目乱晃的话，不知道还会触发什么风险。而且……国王公会的成员也会在禁区游荡，距离公会本部越近的地方，成员就越密集。在不知道对方底细的情况下，这么做无异于送死。”

“你有什么计划？”毖卓问道。

“这是陆辞昭的提议，他那里想必有更多的信息，我打算找他合作。”黎林可也不藏着掖着，坦然说道，“我不知道在禁区里怎么找他，但是出去之后应该有办法。”

毖卓皱了皱眉：“你还是打算抛下我们，自己行动？”

“我得先进去打探情况，人多眼杂，反而不利于行事，”青年安抚地看了他一眼，“更何况，即便和陆辞昭合作，他大概率也不会和我一起进去。我说过了，Doll是我们唯一的突破口，也只有一个人可以执行这个任务。”

这句话倒是点醒了霜月，她刚想说什么，就被黎林可打断，他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等我摸清了国王公会，找到通道以及安全通过的方法，再一起进去不迟。你们不会以为……我会自己通关，不带你们吧？”

“当然不会。”毖卓先一步表态，冷静说道：“那你自己要小心。”

“嗯。”青年的目光扫过另外几人。

谢狗子藏不住事，脸上隐有担忧但也算大致接受了他的说法；吴敏安几乎不会质疑他，接受程度比其他人都要高；而霜月……她无奈地叹了口气，说：“行，我知道你决定的事情，任何人都改变不了，但你一定要以自己的安全为最优先。”

“我会的。”黎林可眼神柔和，专注地看着她。

……

额，气氛有点暧昧了。

“咳咳……”毖卓战术性咳嗽了两声，化解尴尬，“那我们先出去吧。”

路上——

“你们和谭溯联系了吗？他们那边怎么样？”黎林可随口问道。

“联系了，他们还好，并没有减员。”霜月淡淡说道，“他跟我说……昨天晚上在光明超市，其实有好多人都看到了我们和尧玉他们的战斗，包括骑士团。神之意志……”她小心地看了青年一眼，见他没什么异样才放心说道：“他全程都在角落里看着，但没有让手下人插手。似乎……是有意要培养你的能力？他既然是你的哥哥，应该对你很了解吧，所以才不担心你有危险。”

不担心？

才怪。

黎林可不自觉地勾了勾嘴角，他那是担心死了好不好？暗戳戳躲在角落看，生怕妹妹被伤害。需要多大的克制力，才能忍住没在她进入「海鲜区」之后跟上去啊？换做以前，自己哪怕一秒钟脱离他的视线范围，他都要担心得睡不着觉，昨天晚上，会不会哭啊？

想到这里，嘴角不由的继续上扬，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从来不苟言笑的他，竟然……笑了。

三傻彻底傻了：什么情况？一提起哥哥就笑这么灿烂？

霜月自顾自往前走，自然没有注意到他的表情，只听她说道：“不过，你早上在群里发过信息之后，就没有人再说话了。堵死了两个任务方向，他们大概率都在焦头烂额地在思考第三个任务到底是什么吧。”

几人在疯女人那里提交了任务之后，在她不情不愿的怨毒目光中离开。

找门花费了一定的时间……上次陆辞昭带他去的酒店变成了向内开的门，但好在警局的那扇门，大概是由于对方已经出去的缘故，变成了朝外开的；这才使得他们可以安然脱身。毕竟，这种门的位置有些隐秘，如果没有具体信息的话，恐怕还不知道要在禁区绕多久才能出去。

黎林可暗暗想，下次一定要从陆辞昭那里把禁区的地图套出来，这样可以减少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几人在安洁公寓简单道别之后就分道扬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