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假期前的最后一天,把变形术试卷交到麦格教授手上后,伊芙琳脚步轻盈地走出了教室。和西弗一起在礼堂匆匆吃过午饭后,她便回到寝室打点今年要送出去的圣诞礼物,以及为平安夜聚会做准备。
今年圣诞留校的伊芙琳、西弗勒斯和布莱克都接到了斯拉格霍恩教授的平安夜聚会邀请。斯拉格霍恩教授坚持将这次聚会主题定为摄政时代风格,埃德蒙私下跟伊芙琳说这可能与斯拉格霍恩和风雅牌巫师服装店(Gladrags Wizardwear)老板的利益关系有关,店里前一阵子刚刚做了一批摄政时代风格的复古巫师服。据说当时的巫师与麻瓜的交集比现在密切得多,但在隐匿身份方面做得很到位。那些复古巫师服看起来与当时的麻瓜服装很相似,只不过配有藏匿魔杖的暗袋、无痕伸展内兜/手包以及具有临时幻身咒效果的微缩斗篷。
几天前,埃德蒙帮伊芙琳和西弗购置了聚会服装。西弗给了埃德蒙十五个加隆——虽然他的那身装扮只需要十三个加隆五个西可。
“你的小伙伴现在可是医疗翼的红人,每个月的补助大概比我的零用钱还多。”埃德蒙私底下哗啦啦地摇着钱袋,笑嘻嘻地看着对他怒目而视的伊芙琳。
“而且,你要懂得照顾男生的自尊心。”他弯下腰略带深意地看着她。
借口。伊芙琳在心里啐了一下。
“好,那你接济接济我,把多余的钱给我去买个发带。”她向他伸出手。
“早就买好了,就在我给你的盒子里。”埃德蒙笑得一脸得意,“而且——现在我的零用钱只有你的一半了,”他把钱袋施了个缩小咒揣进衣兜,“自从上次被母亲发现我花了半个月的零花钱给安东尼买黑水晶杖柄,她就决定降低我生活的宽裕程度。”
这件事她也听说了,不过她私心觉得不能怪埃德蒙,一周年纪念日总不能随便去蜂蜜公爵买盒蟑螂堆吧?
“好吧。”她决定原谅收支状况紧张的埃德蒙,“我的衣服一共是19加隆,对吗?”她从口袋里拿出小钱包。
“这个就不用了。”他笑眯眯地把她的头发揉得稀巴烂,“毕竟我正愁圣诞该送你什么呢。”
伊芙琳回到寝室,打开放在床上的大盒子。里面是一件鹅黄的薄纱裙,带有丝绸内衬和细小的银丝花边。还有一个小绸袋,里面装着配套色系的细细发带,上面有纯银镶钻的山茶花。伊芙琳从没穿过鹅黄色,但整体装扮效果却让她喜出望外——埃德蒙在审美方面向来不会出错。
他一向对于艺术有敏锐触觉,十二岁的时候承包了家里新宅的装修指挥工作,十三书举办过个人画展——尽管伊芙琳总是逗趣大家都是屈于他那魔法部国际魔法合作司司长父亲(乔伊·怀特,伊芙琳父亲的哥哥)的权势才趋之若鹜的,她还是不得不承认那些别出心裁的精妙画作着实让她大为叹服。
聚会厅里暖意融融,四个巨大的壁炉里火焰正旺。一棵有几层楼高的圣诞树耸立在厅堂尽头,无数个发光的小仙子围着圣诞树飞来飞去,或在恋人头顶上方调皮地变出槲寄生来。
“你看起来棒极了。”埃德蒙突然冒出来,一条手臂搭在安东尼的肩上,“我告诉过你这件衣服会很适合。”他向安东尼侧了侧脑袋。
安东尼伸出手帮伊芙琳整了整头发,“Hairband is from me.”他弯下腰对她耳语道。
伊芙琳咯咯地笑起来,打量着秀逸颀长的安东尼。
“你捏碎了多少女孩儿的梦想啊。”她故作叹息地冲埃德蒙摇摇头。
“但是——好在你能够幸免。”埃德蒙伸出胳膊,仿佛是从空气中将西弗拽了出来,“你有这个英俊的小伙伴就足够了。”
高瘦的身材最适合着礼服。在剪裁合体的复古园角排扣绅士服的衬托下,西弗的身姿也显得愈发挺拔了起来。马裤和长筒靴让他的双腿看起来修长有致,白色复式领结庄重优雅,黑色立领使他的面部轮廓更加深邃。
伊芙琳不觉恍了下神。
“Shall we?”埃德蒙弯起胳膊,示意安东尼。
“Of course.”安东尼将手搭了上去,“但是你休想让我陪你跳吉格舞。”
“当然不......那我们去试一试那边的樱桃雪利酒如何?”
“那是火焰威士忌,埃德蒙。我不想提醒你上一次.......”
伊芙琳目送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转过头看向西弗,后者也在打量着她。
“我知道这身打扮有点矫情,”她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估摸着西弗可能不会太喜欢这种繁复的裙子,“太多装饰了,是不是?”
“Well, maybe. But you do look like a lady today.”他不置可否地歪了歪头,“I guess I have to be more like a gentleman.”
他挺了挺身板,学着埃德蒙的样子向她弯起了胳膊。
伊芙琳被西弗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笑了,乖乖地挽了上去——
突然,角落里一大片白莹莹的光芒吸引住了她的目光。
“梅林啊,那是一片冰场!”她惊叫起来,使劲扯着西弗的袖子,“我们去看看好吗?”说着便拉着他向那边快步走去。
双脚刚刚触碰到冰面,伊芙琳的低跟鞋下面立刻生出了两片亮闪闪的冰刀。
“但这次我没有给鞋子施自动变形咒!”她转了个圈,诧异地盯着自己的鞋。
“这不是Cokeworth的普通冰面。”西弗勒斯点醒她。
“啊——是啊......而且——也不是有巨乌贼陷阱的黑湖冰面!”她趁西弗不注意一把将他拉了下来。
这可能是伊芙琳头一次看到西弗惊慌失措的样子。他毫无防备地落在冰面上,踉跄着保持平衡,身体歪斜不稳,脸上瞬间起了红潮。
眼见着他要摔倒了,伊芙琳赶紧抓住他的双手帮助他保持平衡。
他以一种僵硬而怪异的姿态稳住了身体,手指冰凉,微微喘着粗气。
“对不起!”伊芙琳开始感到懊悔了,“我没想到你......”
他没吱声,依然保持着雕像般的姿势,目光越过伊芙琳空洞地望向她后面。伊芙琳感觉自己的掌心有了丝丝汗意。
“那我们一起慢慢滑好不好?”她把脸凑近了一些,用可怜巴巴的表情仰望着他。
“正如你‘没想到'的那样。我不会。一点也不会。”他直起了身子,掏出魔杖向鞋子挥了一下,鞋子立刻恢复了正常。“你应该和那些跟你有着共同特长的人一同尽兴。毕竟——滑冰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教会的。”他冲她微微欠身,“我想起斯拉格霍恩教授找我还有些事情。Merry Christmas.”
他跨出冰场,朝另一个方向走了。
“你的男伴似乎不太接受你的热情呢。”一个熟悉的、带着一丝懒洋洋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布莱克一个反身滑到她面前,递给她一朵小小的银质山茶花。“我想这是你的。”
“谢谢。”伊芙琳闷声说,把小小的花朵接过来。
“是我的错,我不应该那么做的。”她郁郁地说,一边试图把银质山茶花别回发带上。
“Let me.”布莱克向她靠近,从她手中重新将山茶花拿过来,在她的发带上选了个合适的位置放上去,然后一手扶着山茶花,另一只手掏出魔杖施了个粘黏咒。
他的动作有些慢,仿佛在做一件细致的工作。从伊芙琳的角度正好可以清楚地观察到他精致的白色复式领结,上面有浅浅的珠光暗纹。他穿了一件深红近黑的天鹅绒礼服,勾勒出修长优美的身形,袖口处有细细的金色刺绣。
“在我看来,”他收回魔杖,“那只是个无伤大雅的小玩笑而已。相互取乐是朋友之间必不可少的乐趣。”
伊芙琳仔细想想觉得不无道理,似乎布莱克和波特的友谊中从不缺少这种乐趣,甚至莉莉也常常逗弄玛丽。
莉莉——如果今天和西弗勒斯开玩笑的是莉莉,他的反应会不一样吗?
伊芙琳被自己这个有点酸溜溜的想法吓到了,她使劲眨了眨眼睛让自己恢复理智。
“——就像这样!”布莱克突然绕到她身后,将她向冰场中间用力一推。
伊芙琳轻声惊叫了一声,立刻将双膝微曲稳住重心。冰面光洁得非比寻常,她一下子滑出去很远。微风从脸颊拂过,一种久违的自在感瞬间充斥了全身。
“Let's see if you can beat me!”布莱克从她身边快速滑过,大笑着说。
伊芙琳的好胜心被点燃了,她飞一般地追了上去。当她快要追上的时候,布莱克突然一个轻盈的转身改变了方向,伊芙琳也迅速拐了过去。布莱克双臂微张,转过身面向她,开始飞快地倒滑。
这挑衅意味太明显了,伊芙琳感觉自己甚至要速滑变花滑才能扳回一城。
布莱克似乎没有注意到身后的情况,他悠游地滑着,完全忽略了不远处那座巨大的冰雕。
“Watch out!”伊芙琳叫了起来。
但是布莱克没有理会她,依然自顾自地滑着。伊芙琳加紧几步,伸出手臂想要拉住他。
就在要撞上的那一刻,布莱克突然一个闪身,灵巧地避开了障碍。倒是伊芙琳,惯性的作用让她躲闪不及,眼见就要和冰雕来个清凉的拥抱。
一只手将她大力拉了过去,她拽着布莱克的手,溜了个半圆才将将停下来。
“抱歉,朗斯基假动作。”布莱克松开她的手,后退半步,得意地做了个谢幕动作。
“你——”
“我?”布莱克勾勾唇角。
“你——”
噗嗤一声,她发现自己居然笑了起来。
布莱克也笑出了声。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他突然问道。
“什么?”
“你有没有因为我的玩笑感到生气?”
“我......”
她仔细咀嚼着自己的心情。
“没有。”她不得不承认。
而且经过这样一个玩笑,她发觉自己的心情竟然明朗了起来。
“适时的玩笑是生活必不可少的调味剂。”布莱克向她滑过来,“但只对正确的人才有正确的效果。”
他歪歪头,“我知道你是一个开得起玩笑的人。”
“但你也知道不能触碰雷区。”伊芙琳说。
布莱克的行事方式就像一个让人无法捉摸的金色飞贼,游走在规则的弦上、忍耐的边缘,却似乎永远都能将一切于拿捏于掌心之中。
“当然。”布莱克微扬起下巴,“这是一门艺术。”
“显然我还没有掌握它。”伊芙琳感觉自己刚刚充盈起来的心脏又瘪了下去,“适当的玩笑可以创造乐趣,拙劣的玩笑只会带来伤害。”
“我想我今晚还欠着一个道歉。”她说。
聚会厅里热闹非凡,伊芙琳穿过几个噼啪爆炸纸牌圆桌,又从围成一圈的一群人中挤过去(他们正在听纳西莎钢琴独唱《独角兽会梦见深海吗》,卢修斯·马尔福在一旁为她翻乐谱),还在甜点架旁撞到了正聊得热火朝天的亚历克斯和谢诺菲留斯,最后终于在画像厅里找到了正兴趣盎然地看着自动素描笔“嗖嗖”临摹一对七年级情侣的斯拉格霍恩教授。
“教授晚上好!请问您见到西弗勒斯了吗?”
“啊.......伊芙琳,伊芙琳.....”斯拉格霍恩教授看起来红光满面,“西弗勒斯刚刚还在跟我聊增龄剂的操作手法改进问题......但他已经离开了,.不然我还想请他再喝杯蛋奶酒。”
离开了......伊芙琳有点慌,她匆匆回到公共休息室,发现他并不在那里。她本想在学校的其他地方找一找,但是转念却又改了主意,于是三步并作两步跑到西弗的寝室门口,“咚咚咚”敲起门来。
没人响应。
伊芙琳靠着门坐下来,决心在这里守株待兔等他回来。羔羊绒的地毯柔软舒适,走廊尽头的壁炉燃得正旺。她很快便打起了哈欠,意识渐渐模糊了。
过了不知道多久,她迷迷糊糊地醒来,发现西弗正坐在她旁边,黑色礼服肩部被她枕得出了褶皱。
“你怎么随时都可以掏出书来。”她揉着眼睛看着他手里的《高级黑魔法防御——经典实例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