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与原著果然发生了冲突。她仔细地端详起那枚挂坠——与她构想中的样子并无二致：一条竖线，一个圆圈，一个三角形。合在一个如同一只三角形的眼睛。

“死亡圣器？那是什么东西？”谢诺菲留斯一脸茫然。

“不，没有什么。”伊芙琳赶紧说，“请原谅，洛夫古德先生，我从未听说过梅林圣器。”

“这不奇怪，”谢诺菲留斯说，“没有几个巫师知道这些。梅林圣器是获得梅林的强大力量的钥匙。”

“对不起，”伊芙琳说，“我还是不明白，它是一个——钥匙？”

谢诺菲留斯把他的空杯子搁到一边。

“我想你还没学过《欧洲中世纪魔法史》，是不是？”他问道。

“看过一些，但不很精通。”

“那么你对11世纪的巫师内战有过了解吗？”

“唔...”伊芙琳蹙起眉，努力调取记忆，“11世纪初期，欧洲巫师内部分裂为两派，一派主张用魔法奴役非巫师人士，另一派则主张不向非巫师人士使用魔法，不透露巫师世界的存在。奴役派开展了一系列惨无人道的行动，隐匿派竭力阻止，最终双方矛盾升级，引发了巫师内战。以梅林和乔瑟夫·格林德沃为首的隐匿派最终取得了胜利。梅林爵士团在此之后成立。”

乔瑟夫·格林德沃，著名黑巫师盖勒特·格林德沃的祖先，因在巫师内战中的巨大功绩而奠定了格林德沃家族在欧洲巫师界的地位——这是她穿越后才了解到的。

“是的。”谢诺菲留斯严肃地点了点头，“但书里没有提到的是，梅林和乔瑟夫·格林德沃并不是完全靠自己的力量取得胜利的。”

“当然不是，”伊芙琳眨了眨眼，“隐匿派的所有巫师都做出了贡献。”

“是的，是的。”谢诺菲留斯草草地说，“但我指的并不是这个。我的意思是，”他用一种耸人听闻的语气说道，“他们还接受了密斯特拉(Mystra)[1]的女儿们的帮助。”

“Mys----You mean Mystra, the Lady of Mysteries（神秘女士）”

“是的，神秘女士，魔法之母（The Mother of All Magic），魔力之神......随你怎么叫。”谢诺菲留斯又拿起另一杯薄荷泡泡汽水，啜了一口。

伊芙琳很小的时候在《伟大的诞生：魔法起源》中读到过密斯特拉，她当时只是把这本书当作消磨时间的野史演义。据书中所述，密斯特拉女神是魔法之网的化身，穹宇内一切魔力的源泉，掌管着所有与魔法有关的事物。传说中她是一位拥有透光肌肤与流泻黑发的曼妙女子，但没有人见过她的真身。一些巫师组织将她作为至高无上的神明来崇拜。

书中从没提到过她还有子嗣。

“她的四个女儿——也有人说是她将灵力分割为了四部分——分别代表着水、火、气、土的力量[2]，每个女儿都拥有一件特殊的宝物。很少有人知道的是，她们虽然常常化为人形，但真身其实并不是人类，或者更确切地说，都是半人半兽。”谢诺菲留斯继续说道，“她们代替密斯特拉维系着魔法世界各个主要部分的平衡与秩序。欧洲，由火的力量掌管；亚洲，水的力量；美洲，土的力量；非洲，气的力量。所以你看，每个洲的巫师都有特别擅长的地方，与这个不无关系，比如——”

“厉火是在欧洲诞生的，美洲原住民巫师对于动植物相关的魔法极具天赋[3]，亚洲巫师天生拥有操控雨雪江海的能力！”伊芙琳眼睛一亮，曾经看到的零散字句在脑海中被一点点地串联起来。

“是的，”谢诺菲留斯高兴地点点头，“非洲巫师能够不靠工具御风而行，悬浮咒、飞来咒、飞毯都是他们发明的——当然这些后来渐渐也传入了其他地方。”他补充道。

接下来估计要说阿拉丁神灯确有其事了。一个充满讽刺的声音在伊芙琳脑袋里响起，像极了某个人的语气。

“唔....那么，她们是怎么帮助梅林和格林德沃的呢？”她努力地无视掉那个声音，重新把谈话拽回正题。

“不是她们全部，只有两位——火灵安格莉娅（Angria）和水灵阿莉莎（Aretha）。”谢诺菲留斯兴致勃勃地说，“格林德沃家族是欧洲最古老的巫师家族之一，火灵安格莉娅是他们的老相识了——据说是因为她曾经很欣赏格林德沃家族的一名始祖，还化作人形与他成为了密友。”

说到这里，谢诺菲留斯轻咳了两声，又喝了一大口薄荷泡泡汽水。

“就是这样，”他继续说道，“这就说到巫师内战时期了，当时奴役派的势力越来越强，隐匿派招架不住。乔瑟夫·格林德沃知道家族中的这个故事，便试着向先祖的画像寻求指引。后来安格莉娅同意对他们给予帮助，因为隐匿派的观念符合密斯特拉对魔法世界的最初意旨。她将自己的宝物——一根接骨木枝——赠予了乔瑟夫。

“接骨木枝？这就是她的宝物？”伊芙琳疑惑地问。

“是的，是的。传说中安格莉娅住在一个木屋里，那间木屋的屋脊处藏着她的宝物——一根比石头还要光滑坚硬的接骨木枝，或者说，一根接骨木魔杖。

“但是，奴役派后来知道了隐匿派正在接受安格莉娅的帮助，他们从各个渠道探访了大量精通神话传说的人，发现密斯特拉的女儿们都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她们的居所。密斯特拉为了防止她们长时间外出而忽视所掌管地区的秩序与安宁，便将她们的灵力与居所施加了索结。离开居所后，她们的灵力会随时间一点点变弱，而一旦居所被捣毁，她们的灵力也将毁于一旦。”

“也就是说，她们会变成普通人？”

“不，不，关于灵力消失后她们会怎样，有很多争议。有人说她们会就此从世间蒸发；还有人说她们将永远保持动物的形态，没有办法重回人形；也有人说她们会找一个角落慢慢归集元气，在经历过一个相当漫长的时间后获得灵力恢复。

“总之，”谢诺菲留斯把歪下来的地精帽子扶正，“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密斯特拉的女儿们会将自己的居所小心隐藏，施加各种防护，还会变动地方。但是，当年格林德沃家族中出了内奸。有人说，这个内奸是乔瑟夫的叔叔——当时格林德沃家族中法力最强的人。在一次安格莉娅与乔瑟夫会面结束后，他悄悄在安格莉娅身上施加了极其高明的追踪咒。这样一来，奴役派便知道了安格莉娅的居所地点——在当时欧洲最高的活火山上空。他们在这座活火山旁边潜伏许久，终于等到了安格莉娅的下一次外出。安格莉娅走远后，奴役派的一百名最出色的巫师共同放出厉火，梧桐木屋却没有丝毫损坏。”

“以火攻火，只会让它更强大，是不是？”伊芙琳思索着。

“是的，”谢诺菲留斯赞许地点点头，“木屋吸收了厉火的魔力，反而更加坚固了。但是当时奴役派中有一个很厉害的年轻巫师——邓普斯·冈特（Dempsey Gaunt），他有一枚祖传的戒指，上面镶嵌着蕴藏巨大力量的宝石。”

“你说谁？”伊芙琳突然瞪大了眼睛。

“邓普斯·冈特。”谢诺菲留斯重复道，有点迷惑地看着她，“怎么了吗？”

邓普斯·冈特......冈特........

马沃罗·冈特！伏地魔的外公！冈特家族——伏地魔的母辈家族！伊芙琳的身体震烁了一下。

还有，还有，那枚戒指，那枚冈特家祖传的戒指！

蕴藏巨大力量的宝石......会是复活石吗？

她感觉有点喘不过气。谢诺菲留斯的那对深茶色的眼睛正不解地望着她。

“不，没有什么。”她最终摇了摇头，把内心的杂乱思绪压制了回去，“请继续。”

“安格莉娅察觉灵力波动后火速赶回来，但为时已晚。这位冈特先生——借助那枚戒指的力量——将接骨木屋的屋脊击碎了，那是整个房子灵力聚集的地方，因此木屋也随之倒坍。”

谢诺菲留斯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好像在为安格莉娅默默哀悼。空气陷入了片刻的沉寂。

伊芙琳小心翼翼地咳了两声，将谢诺菲留斯从沉思中拽了回来。“那么，这些跟梅林有什么关系呢？”

“有很大的关系。”谢诺菲留斯眼神朦胧地望着空气中的一个地方，梦呓般地说，“因为火灵的灵力尽毁，奴役派更加肆无忌惮，他们在新首领邓普斯·冈特的带领下变得更加强大，手段也更加凶残——”

“新首领？”伊芙琳忍不住插话，“原来的首领是谁？”

“——所以，隐匿派只能再一次寻求外力的帮助。”谢诺菲留斯自顾自地讲了下去，“乔瑟夫的先祖告诉乔瑟夫和梅林，遥远的东方海域里住着亚洲巫师的守护神——水灵阿莉莎（Aretha），她和安格莉娅的感情很好。如果能够求得阿莉莎的帮助，隐匿派还有获得胜利的可能。梅林擅长幻化为各种动物并和生物们对话[4]，还善于辨别和利用各种植物。他自告奋勇前往东方寻找阿莉莎，与他同行的还有一个同样善于变形的朋友——阿德哈拉·柏立克(Adhara Blick)，格林德沃则留在欧洲领导抵抗。”

“阿德哈拉·柏立克，”伊芙琳重复道，“奇怪的名字，不是吗？”

“唔...是的，要我说，那时的人名总是和现在不太一样的，是不是？”谢诺菲留斯说，“总之，最初的一个月里，梅林和柏立克很不走运，他们探寻了亚洲沿岸的所有海域，却没有寻到任何一点阿莉莎的踪迹。但后来，他们偶然从中国北方海湾的鱼儿们那里得知，那些日子以来，在日将入海之时，偶尔会有一名女子在礁石上朝日落的方向唱歌，那歌声很动听，却十分忧伤。梅林和柏立克以附近的白桦树为材，在那片海域的岸边搭了一所无法被魔法追踪到的隐形木屋，他们等了十几天，终于在一天傍晚听到海面上传来宛如天籁的歌声。一时间，风雨交加，海浪汹涌，海鸥翱翔，晚霞如焰。海天交界的地方，海水被夕阳映得火红，仿佛水火交融。”

谢诺菲留斯讲得很投入，他目光迷离地望着穹顶巨大的南瓜灯，仿佛那就是当时梅林和柏立克看到的夕阳。

“那是阿莉莎在悼念安格莉娅，是不是？”半晌，伊芙琳小声地问。

谢诺菲留斯轻轻地点了点头。“据说，那首歌的词是多年前阿莉莎和安格莉娅在中国游历时，一个诗人赠予她们的。”

“但是你怎么知道——”伊芙琳忍不住插话。

“这是后来梅林从阿莉莎那里得知的。”谢诺菲留斯轻描淡写地说。

伊芙琳还想追问，谢诺菲留斯却又兀自讲了下去：“奇怪的是，他们虽然听到了歌声，却没有在那片海域的礁石上看到任何人影。第二天，他们又去问那片海域的鱼儿们，却发现它们全都看到了那名礁石上的女子。于是，梅林和伯立克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时常化作鱼儿在那片海域里四处游荡。有一天，海上狂风大作，一艘英国的货船被海浪掀翻。除了一个小男孩抱住浮木有一息尚存以外，船上的人无一幸免于难。梅林和伯立克游到那里时已无力回天，他们想化为人形将小男孩带回岸边，却见身边一个银白色的身影快速闪过。那是一个人身鱼尾的女子，她抱住小男孩游向最近的一个小岛，在浮出水面的那一刻，鱼尾变成了人类的双腿。在小岛的沙滩上，小男孩不停哭泣，化为人形的人鱼开始用英文吟唱起轻柔的歌曲，小男孩慢慢入睡，海面渐渐平静下来。梅林和伯立克几乎立刻便能够确信，那名女子就是水灵阿莉莎——”

“半个小时，我的孩子们！”斯拉格霍恩教授洪亮的声音在远处响起，“距离我们的万圣节保留节目还有半个小时！”

“哦，不....不.....我不喜欢这个环节，每次结束后都有数不清的骚扰虻到处乱窜。”谢诺菲留斯看起来有点慌乱。

“什么环节？”伊芙琳好奇地问。

“听着，怀特小姐，我不打算留下来参加这个环节。”谢诺菲留斯加快了语速，“接下来要长话短说了——”

谢诺菲留斯·洛夫古德，再忽视我的提问一次，就把你的地精脑袋摁到黄油啤酒喷泉池里。

“好的，当然。”她顶着自己涂得死人白的脸努力挤出一个礼貌甜美的笑容。

“总之，后来梅林和伯立克成功取得了阿莉莎的信任。阿莉莎同意帮助他们对抗奴役派，但亚洲与欧洲距离遥远，她不能长时间离开自己的居所——中国北方海域最深处的一座晶石宫殿。于是她将梅林和伯立克带到宫殿里，教授他们最最艰深的亚洲巫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