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天天跟你来蹭饭的小白脸就是侯赛因！”
秀梅大姐的眯缝眼突然撑开，又大又圆的像只发福的松鼠。
“是……是漫游者集团的那个总裁？”
“嗯，八九不离十。”温娜伏在桌子上唉声叹气，这回人可丢大发了，原先想着打入敌人内部，结果扭头就被敌人打入了。
“他为什么要对你隐瞒身份？他会不会察觉到了您的身份？”秀梅大姐急的来回打转，在老前辈的眼里，他们这个风雨飘摇的联络站好像要完蛋了。
撒旦说的对，不要在小白脸面前剖开你的心肝。
“大概不会，我没有在他面前透露过任何潜伏的任何内容。”
“对对，事情应该没那么糟，否则咱们早就被丢进大牢里了。”秀梅阿姨嘴上说着还好，可心焦的头发都已经炸起来，像只刚做过锡纸烫的富态松鼠，“这么重要的情报，是刚才那位先生告诉你的？”
温娜点头，要不是茉莉先生，她依旧过着被人卖了还提替人数钱的傻叉日子。
“可以啊，你在外面养小白脸，家里的男人还能这么死心塌地的提供支援，不愧是总部培养的高级特工，方方面面都是大姐的楷模啊。”秀梅大姐忽然不焦虑了。
呵，这世上没有比上司的花边新闻更有看头的情报了。
“他的确对我有点意思，说的话总是有点肉麻，可我感觉，他并不像嘴上说的那样非我不可，呃，我的意思是他似乎并非像他描述的那样真诚。”温娜回味着茉莉先生同他表白时的潇洒模样，心跳的厉害。
“不愧是特工老六，面对如此英俊男人的示爱，还能坚持清醒的头脑，哈哈哈。”秀梅大姐像只跑气的氢气球，滋滋笑个没完，“你们睡了？”
“额……”
“你们果然睡了！”
“在一起睡过，不过似乎不是你想过的那种睡法。”死神大人多少有点害臊，“我们还是商量一下怎么办……”
“嗷，抱歉，哈哈哈，差点忘了正事。”秀梅大姐总算是切换了工作状态，“既然小白脸就是侯赛因，说不定会让我们省去很多麻烦，反正你现在是她的女朋友，找个机会跟他回家就好了，恋爱谈久了总要见父母嘛，只要进了家门，离保险柜里的情报就更近了一步。”
“额，可他跟我说，他是一个罹患先天性心脏病的孤儿，我大概这辈子都见不到他的父母。”温娜心塞的厉害。
去你妈的心脏病。
“孤儿？卑鄙的有钱人，他这是在试探你，有钱人都这样，生怕别人惦记他的钱，看来长官您只是让这个男人产生了迷恋，并没有让他彻底的爱上您。”秀梅大姐又开始在地上来回踱步，似乎走路有利于打通自己堵塞的脑细胞。
“我不明白，这有什么区别吗？”温娜对于人世间的情情爱爱，局限于□□、繁衍的初级层面。
“当然有区别，呐，迷恋只会让他对你有冲动，冲动你懂得……嘿嘿。”
温娜：为什么这个大婶看起来好猥琐。
“但是爱情，会让他彻底迷失在你的汪洋大海里，让他离不开你，甚至愿意为你献出生命。”秀梅大姐以过来人的经验在分析着温娜的处境。
温娜：“甚至包括献出超脑实验的情报？”
“当然~”
温娜皱眉：似乎很有道理，但好像哪里又不太对劲儿，但又分析不出来哪里有问题……
*
「事态紧急，总部令潜伏在朋克城的特工，于今晚下午三点前往地下城的联络点集合，全力配合特工老六完成夺取情报的任务。」
温娜啃着西瓜，嗑着瓜子，看着秀梅大姐热情的招呼着伪装成旅行团游客的特工们。
一群间谍极力的扮演着迷路的观光客，温娜深深觉得，纯属吃饱了撑的。
瞧瞧这帮潜伏在海外的特工，高矮胖瘦、皮肤黝黑、拖家带口、比翼齐飞，哪里有个游客的样子，身上的市井气爆棚，随便给他们把刀，都能当个杀猪卖菜的屠户。
哪里还用得着伪装。
乱蓬蓬的头发、略带浑浊的眼神、洗的发白的裤腿、装着廉价药品的旧夹克衫，这帮人的灵魂上散发着劳苦大众的精神信号。
压根用不着伪装。
原本以为，只有地下城小饭店的联络点混的不好，没想到潜伏在此的特工们都过着清苦的潜伏生活。
温娜看着这帮人，默默总结：人类很复杂，阴险狡诈与正直崇高并存。
“大家静一静。”在确定四周安全后，秀梅大姐开始了本次会议。
满院子这些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普通人，眸中瞬间又迸射出充满希望和信仰的神采，似乎又不普通了。
“超脑计划现在进入关键时期，经过总部研判，我们现在要配合特工老六全面获取侯赛因的信任……”
在秀梅大姐滔滔不绝的任务部署中，时不时有人将目光投降角落中嗑瓜子的温娜。
“那位就是传说中干掉汉北第一酷吏的特工老六？”
“真是荣幸能跟D级特工合作，我听说她极其擅长易容伪装，还有暗杀格斗。”
“关于漫步者集团的计划，总部前前后后派出5名高级特工，结果都惨死在任务中，只有特工老六顺利的接触到目标人物，真是厉害。”
……
同行投来崇拜和敬仰的眼神，让温娜不自觉坐直身体。
人总是容易受到氛围感染，恶魔也不例外。
她上次被寄予厚望，还是撒旦的小老婆逃跑的时候，温娜被地狱最高首脑撒旦先生委以重任，到人间去抓他心爱的小老婆。
温娜捉摸着，或许她除了完成任务之外，还可以为这些潜伏海外的孤勇者做点什么。
“嗨，这事儿简单，侯赛因这小子不是喜欢装病歪歪的穷小子吗，那咱们就轮番儿让他吃点苦头。”
“咱们的特工温娜小姐只需要在关键时刻在从天而降，准保忽悠的这小子晕头转向，哈哈哈。”
会场的氛围非常轻松，这些异星重逢的陌生人，不可自拔的陷入对家乡的思念，仿佛他们天生就是一起并肩战斗的伙伴。
“对，就是这个意思，我们要不惜一切代价，协助温娜小姐获取侯赛因的信任，当然，漫步者集团的大总裁身边也会有潜藏的暗卫，我们想要给他制造麻烦，也要做好流血和牺牲的准备。”
“比起那些曾经因暗杀失败而牺牲的同袍，我们在朋克城生活这么多年，已经算捡到了。”
“秀梅姐，我要是和我家老赵牺牲了，劳烦您帮我们把崽转移回国，干咱们这行的，早晚都有这一天。”
秀梅大姐望着一张张情真意切的脸，不禁偷偷摸起眼泪，他们这群人，既是同乡，又是同袍，是生死与共的同志。
“瞧我，我，下面，让这次行动的总指挥，也是我们朋克城所有潜伏者的新领导，特工老六为大家讲几句。”
秀梅大姐硬撑着眼眶的酸涩，介绍完温娜后，她侧脸坐在一边的空位上，开始低头抹泪。
温娜从前上班打卡的地方，那可是尸山血海、业火冲天、恶鬼横行的地狱，就连浮尸遍地的战场在她看来都是小打小闹的场面，可今天，死神竟然有些怯场了。
“感谢大家冒着暴露、被捕甚至是牺牲的危险参加今天的会议，我谨代表特工总部、代表我自己……”说着说着，温娜觉得总部给的发言稿有点没滋没味，感觉她现在比卫星电话那头的接线员更像个傻缺儿的AI。
沉思片刻，温娜噌的站到桌子上。
……
吓得在场特工们一激灵。
温娜斟酌了一下，试图模仿特工茉莉先生谈判时的优雅从容，然而，没什么卵用，她干脆开门见山道：“那个，我觉得你们的工作思路有问题，还有，作为大家的领导，我得强调一下，今天会议部署的主题是如何快速的接近目标，高质量完成情报获取任务，而不是如何快速的在目标面前把自己搞牺牲掉。”
在场的特工们面面相觑，多愁善感的眼泪生生卡在眼眶里。
“秀梅大姐，新领导蛮强势呢。”
“不过我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欸。”
三五个特工开始小声蛐蛐起来。
“死亡、牺牲并不等于救赎，只有活着，才能为母星贡献更大的力量，总部把你们送到朋克城容易吗？你们在朋克城的潜伏生活容易吗？换一个人生地不熟的新面孔接替你们工作，会比你们做的好吗？”
温娜连珠炮三问，瞬间燃爆会场。
“我觉得特工老六说的有道理。”
“我们应该调整思路，完成任务不一定非得流血牺牲。”
……
“大家静一静，我想了一下，不仅要提升任务成功率，还降低任务的死亡率，最关键的问题在于——资金。”
温娜有条不紊的分析道：“为什么我们这些哈尔星的精英们，来到南赛都过得很穷，根本原因在于，我们没有从心底接受南赛人的生存法则。”
“就拿朋克城的资本家为例，基本没一只好鸟，而我们呢，内心坚守着公平正义，而且最恐怖的是我们哈尔人根植于骨髓的善良，我们从来都不相信这个世界上可以不劳而获。””
不劳而获？
一边的秀梅大姐傻掉，新领导的步子会不会迈的太激进了点。
“贫穷不仅限制了我们的想象力，更加限制了我们的手段，所以潜伏在朋克城的特工们，死亡率常年居高不下。”温娜郑重道，“或许我们在场的每一位都应该反思一下，并非敌人强大的不可撼动，实在是因为我们的实力弱小的可怕。”
……
漫长的沉默。
“说的有道理！”
“没错，我们联络点的一位同志，就是因为任务结束后没能及时转移才被敌人杀死，当时如果我们联络点哪怕有一台家用飞行器，他一定能逃离敌人的追捕。”
“我们联络点不仅要负责日常收集情报，还要负责赚钱维持宠物站的生存，因为没有宠物站掩饰身份我们的就会暴露，可宠物站根本不赚钱，我们还得外出打工去补贴宠物站，说白了工作效率低都是钱闹的。”
……
大家越说越激动，纷纷对温娜的建议表示赞同。
“可是，总部的经费有限，朋克城汇率高的惊人，我们要是提出增加经费，会不会给总部造成负担？”
人群中发出理智的疑问，大家又瞬间安静下来，跟总部狮子大开口的事，他们谁都不想、更不愿意。
温娜见气氛烘托的差不多了，正式迈入正题，一本正经道：“狭隘了，谁规定增加经费就得跟母星和总部开口？亲爱的特工们，你们不会真的把这里当成家乡了吧，这里可是遍地都是敌人的朋克城，换句话说，敌人的金钱就是我们的活动经费。”
所有人： (⊙?⊙)
“主导小绵羊和大灰狼强弱的关键，从来不是他们饮食结构的差异，而是天差地别的思想鸿沟。”温娜意味深长的喝了口茶，静静等待着羊羔们的意识觉醒。
秀梅大姐咕噜着眼珠子，她怎么觉着新来的领导，工作风格有点像隔壁那条街推销生发水的传销头子。
“对啊，我们现在身处敌国，又不是真正的本地人，这么守规矩干啥？！”
“特工老六说得对，正好我们据点附近有户黑旅馆，十分无耻的坑骗投宿的外乡人，我早就想干他娘的。”
“没错，我们不能总等着总部调拨经费，我们得自立自强。”
死神大人得逞：孺子可教。
秀梅大姐不明白，明明刚刚充斥着流血与牺牲的会场气氛，怎么忽然变得有点暗黑，甚至有点无耻，忍不住小声提醒道：“长官，这么搞？会不会出事？”
“怕出事的话，就树立个打劫，额，那个赚钱的标准，总之，我们的宗旨是惩恶除奸，不允许违法乱纪。”
秀梅沉默：我怎么感觉你就是在撺掇他们违法乱纪呢。
“那我们都去搞经费，总部的任务会不会受到影响？”
一些理智尚存的小声提问。
温娜真是感动，这群特工简直太靠谱了，简直就是天选打工人。
“当然不能舍本逐末，你们都是潜伏在城市各个角落的暗桩，为避免草率行动暴露身份，大家回去后将据点附近有钱的恶人先整理出一份名单，附带上这些人的罪责，对了，别忘了把这些恶人身边的狗腿子名单也详细统计下来。”
温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