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寒雪在殿内走来走去,一副焦虑不安的样子。贴身侍女珠儿侍立在一旁,被她来来回回绕得有些犯晕。聂寒雪一甩手帕子急了,吩咐道:“珠儿,你再去打发人到宫门口瞧瞧,看看父亲入宫没有?”
珠儿无奈道:“我的三小姐,你能不能耐着性子消停一点。一刻钟前刚刚才派人过去,若是大将军来了,肯定会马上回来禀报的。”
聂寒雪埋怨道:“父亲也真是的,通知他老人家好几日了,一直也不入宫来看我。今日说来到现在还没瞧见人影。”
珠儿上前搀扶住对方,将她推着安安稳稳地坐到软塌上,建议道:“我的娘娘,你就老老实实坐着,好歹有个娘娘的样儿。我再给你沏一杯香茶,大将军说不定马上就来了。”
聂寒雪气急道:“都火烧眉毛了,眼瞅着聂寒霜的肚子一天天鼓了起来,我哪还有心思喝茶哟!赶紧打发人去瞧瞧!”
说话间,忽听殿外的一名侍女急匆匆闯进来,禀道:“娘娘,大将军到了。”聂寒雪立时道:“赶紧请进来啊!”话音方落,只见聂千重着了一身常服,步态轻盈地入了正殿,见到聂寒雪后照例躬身施礼。
聂寒雪屏退侍女,只留了珠儿一人伺候,殿门全部紧闭上了。聂寒雪亲自端了一盏香茶送到聂千重面前,嗔怪道:“父亲,您怎么这么久才来啊?女儿都打发人催问好几遍了。”
聂千重道:“为父公务繁忙,你又不是不知道。更何况眼下正值多事之秋,潜力世界里乱得跟一锅粥似的,为父不得细细思量为我聂氏家族好好盘算一番啊!”
“好好好!女儿知道您是大忙人,就连当朝皇帝也没你忙。”聂寒雪随即故作神秘地道,“不过,女儿接下来要跟你说的确实是件要紧事,事关我们聂氏家族。”聂千重端起茶盏,笑道:“寒雪,为父可没工夫跟你耍贫嘴,有话快说。”
聂寒雪语速极快:“聂寒霜怀孕了!”聂千重的脸色一变,立时凝重了几分,先看了聂寒雪一眼,随即又落到珠儿身上。
见对方也肯定地点头后,立时明白了此事确实无疑。珠儿适时地插话道:“禀老爷:前一阵子思语宫忽然放出话来说皇后娘娘凤体抱恙,需要静养,不便见客,所以连妃嫔们的请安都免了。估计从那时起就已经怀上了,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而已。”
聂千重浓眉紧锁,思虑道:“若是这样发展下去,这事反倒有些棘手了。当初安排她入宫就是因为她不是聂氏一族的人,不过是枚棋子,随时可以丢弃。而且相貌跟先皇后相似,皇上应该不会太反感。用她可以笼络住皇上,方便为父在后面遥控。可是后来一想,又觉得万一聂氏家族不能顺利重返潜力世界,起码要给自己留条后路。所以这未来的太子必须是聂氏一族的骨血,所以才安排你赶紧入宫。谁承想你还没怀上她倒先怀上了。”
华丽的大殿内静悄悄的,只剩下沙漏发出的“沙沙”声。聂寒雪秀眉一挑,煞有介事地道:“父亲,女儿倒是在考虑另外一件事。聂寒霜怀孕了这么大件事为何不向你禀报呢?思语宫整日里宫门紧闭,所有人都瞒得死死的,跟做下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似的。”
一语点醒梦中人啊!聂千重也觉得此事颇为蹊跷,喃喃道:“对呀!她为何不向为父禀报呢?以前宫里有个风吹草动的,她立马就会告知为父的。这一回有些反常啊!”
聂寒雪进言道:“父亲,女儿猜测肯定是这样。聂寒霜与皇上朝夕相处,产生了真情,然后他们就一条心了。”
“不会的!”聂千重肯定地摆摆手,自信道,“为父留了一手,打小就让她修习《斩情诀》,为的就是防止她对旁人动情。修炼此门武功者一旦动了情思,体内的潜力就会反噬,那种痛苦简直生不如死,一般人根本禁受不住。”
聂寒雪还是头一次听说,惊诧道:“想不到世间还有这样的武功,倒是蛮有意思的。”珠儿插话道:“老爷,此事要速作决断。据我们调查的消息,皇后腹中的胎儿已经四五个月了,可耽误不得。”
“是啊!父亲您可要赶紧拿个主意!”聂千重白了聂寒雪一眼,怒道:“你呢?入宫的时日也不短了,肚子怎么就丝毫不见动静呢?这会子倒着急了!”
聂寒雪小声道:“这事又不能怪女儿!皇上一个月有大半时间都留宿在思语宫,女儿有什么法子呢?总不能派人将他绑来女儿这里吧?”
眼见聂千重又要发火,珠儿忙劝道:“大将军息怒!当务之急,还是赶紧想个法子解决问题为好。这一天天的快得很,皇后腹中的婴儿正在拼命生长呢。”
聂寒雪目光一凛,干脆道:“父亲,我看不如一包安胎药送过去,趁早了断婴儿的小命。若是生下来反倒不好办了。”
聂千重眯起眼睛,陷入了回忆之中,脑海里浮现出谋划毒杀先皇后解语夫人的场景,最后一碗汤药下去,一尸两命,换来了继后聂寒霜入宫。
眼下又要故伎重演吗?
见聂千重没有发声,像是走神了一般,聂寒雪拉了下对方的胳膊,催促道:“父亲,你在想什么呢?女儿在跟您说话呢。”
聂千重愣了下,道:“不妥!此事为父还要斟酌。毕竟聂寒霜不是解语夫人,她算是由聂氏家族一手带大的,她又不知道自己的身世,怎么说也是聂氏的族人,心还是向着家族的。还有一点,为父若是动了手,你一时半会若是不能怀上太子,那我们该怎么办?要知道后宫里可不止你们两位妃子,别的妃子若是抢在前头怀了,我们还是一包安胎药送过去?”
“那又怎么了?反正不过是一群烂倭瓜而已,毒杀几个有什么了不起的,几十年后自己也是死翘翘。”
聂千重望着聂寒雪,带着警告的口吻道:“你暂时不要妄动,容为父想一想,先跟聂寒霜见一面,探探她的口风,然后再做决断。”
聂寒雪纵然千般不情愿,可是也不敢违逆聂千重的命令,只得不甘心地应了一声。聂千重自然听出来了,笑道:“寒雪,其实为父知道你心里的小九九。前几日府中来了一位不速之客,你知道是谁吗?”
聂寒雪兴味索然地道:“还能有谁?不过是那帮想着升官发财的官员们而已。”
“对方可是你朝思暮想的人哟!”聂寒雪质疑道:“父亲净会说笑话,您怎么知道女儿朝思暮想的人是谁。”
聂千重打个哈哈,笑道“知女莫若父嘛!两日前,右相府的上官涤尘来了,跟为父在书房里密谈了两个多时辰。”
聂寒雪一听“上官涤尘”的名字,欣喜道:“果真是那位翩翩公子么?他怎么来我家了?是有什么事吗?父亲为何不叫女儿回去呢?”一番话连珠炮似的追问出来。
聂千重、珠儿二人相视一眼,皆笑了出来。只听聂千重收住笑声,道:“女儿啊,好歹你现在也是娘娘了,言语举止矜持一点。”
聂寒雪哪里顾得上这些,扯着对方的胳膊,催促道:“您快告诉我嘛!上官公子来大将军府做什么?”
“还能有什么,人家肯定不是冲着你来的,上官氏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聂千重面色凝重,接着道,“宇文氏大军征讨拜月城在即,这位上官大人是来试探为父口风的。我们聂氏家族虽然被排挤在显力世界里,可是为父手里握有几十万兵马,那也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
聂寒雪立时会意,脱口道:“这么说上官公子是来拉拢我们家的?让我们跟他们联手对付宇文氏?”
“对方话里话外都是这个意思,只是说得比较含蓄而已。为父这次不会轻易松口,要端足了架子。”聂千重说得颇为自信。聂寒雪一下子有急了:“父亲,人家主动找上门来,您为什么不趁热打铁答应人家呢?”
聂千重自信满满地道:“你别急。是你的终究还是你的。这位上官公子为父也看上了,迟早会让他成为我们聂家的乘龙快婿的。为父之所以没有马上答应,就是要待价而沽,为我们家族争取到一个好价钱!”
聂寒雪这才稍稍放心,一想到自己将来要成为上官涤尘的妻子,心里美得不行,对着聂千重深施一礼:“女儿多谢父亲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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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雷滚滚,暴雨如注,天地之间陷入一片模糊的灰暗。大军沿着一座凸山安营扎寨,除了负责警戒的士兵,所有的官兵全部猫在帐篷里,纷纷咒骂这该死的天气。
中军大帐内,点着牛油铁锅,火苗子不安地燃烧着。宇文弋罗披着一袭紫色披风,端坐在桌案后面,目光游离,显得有些魂不守舍。倪昶一身甲胄坐在一旁,瞥了眼帐外的暴雨,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想不到大军刚出京都地界,就遇上这么大一场暴雨。这该死的贼老天!”倪昶忍不住骂了句。
宇文弋罗感慨道:“虽然我们是潜力广大的潜力师,可是在老天爷面前,又是何等的渺小啊!”忽又道:“倪大人,我正有一事要与你商议。”
“上将军请吩咐!”倪昶恭恭敬敬地抱拳道。宇文弋罗道:“按照我们原先拟定的行军路线,估计要到达拜月城至少也要二十几日。头几日里想必也没什么凶险,所以我要趁此机会暂时离开大军,办点紧要的私事。”
倪昶忙道:“此举不妥!上将军身为三军主帅,如果私自离开大军队伍,万一走漏风声恐怕会动摇军心啊!”
宇文弋罗笑了笑,轻轻地击掌两下,忽见账外一人走了进来,头上罩着黑斗篷,根本瞧不见五官。宇文弋罗手指微动,营帐自行严严实实地闭合住了。待那人摘掉黑斗篷,赫然就是另外一个“宇文弋罗”。
宇文弋罗道:“这是我的替身,一个擅于易容的江湖高手。我不在期间,就由她假扮我。若是遇到突发事件,倪大人可便宜行事。这是上将军大印。”随即将一方大印双手递了过来。倪昶两手捧在手里,道:“多谢上将军信任,末将一定不辱使命!”
二人又详细聊了会儿军务,倪昶斟酌着道:“上将军,您此时离开大军,莫非是有什么机要之事需要亲自办理?”宇文弋罗目光严肃:“我要先去拜月城会一会匪首!此番若能得手,这场仗我们就打赢一半了。”
天呐!对方这是要只身入虎穴,与拜月教教主凌月一较高下啊!实在是太过冒险了!
倪昶方要出言相劝,忽见营帐里一道黄色的光影融合在一处,立时一位身穿黄色僧衣的僧人显了出来。
是戒贤!对方冲宇文弋罗单手施礼:“贫僧见过上将军!”宇文弋罗还了礼:“外面风雨肆虐,辛苦大师了!”戒贤道:“方外之人讲求四大皆空,又何惧风雨呢。”
宇文弋罗将常用的宝剑拿在手里,冲替身道:“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演得逼真点,回头本将军重重有赏!”
那替身并未言语,只是躬身施了一礼。宇文弋罗走到戒贤身旁,道:“大师,我们起行吧!”二人随即化为两道光影钻出营帐,冲入了漫天的暴雨之中。连续飞了好几个时辰,在一处巍峨的山下落了下来。
夜幕已下,夜空之中零星的几点星光。二人略走了几步,来到几尊石人石马前面。戒贤极目望向山腰处,暗道:“想必那山腰处就是拜月教的圣坟了吧,果然是一处藏风聚气的风水宝地。”
宇文弋罗不禁笑道:“大师乃佛门中人,没想到还懂得看风水,果然是佛法无边啊!”话音方落,忽见不远处几点蓝萤萤的鬼火晃晃悠悠地飘了过来,在夜色之中分外扎眼。
戒贤双手合十道:“上将军见笑了。看来此地阴气很重,我们才刚到,就把鬼火招了过来。”
那飘散着的鬼火像是听懂了似的,飘飘悠悠地晃到二人面前,瞬间消失不见了。几乎在同一时间,问依依显出了真身,微微欠身:“见过上将军、戒贤大师!”三个照过面,身形一闪,早已来到山腰处。
只见迎面是一面厚重的精钢门,旁边镌刻着两个大字——禁地!宇文弋罗问道:“擒月使,确定你们教主就在里面吗?”
问依依反问道:“莫非上将军信不过我?虽然拜月教大敌当前,但是凌月这个老妖妇的天星水月大法也修炼到了紧要之处。因为她自己是个武痴,毕生追求武学的至高境界,所以布置了一番后,还是带着四大贴身婢女钻入了圣坟之中闭关修炼。”
“那还等什么,我们赶紧进去吧。贫僧虽是方外之人,也想领教一下贵教的镇教神通——天星水月大法!”问依依笑道:“难得大师倒有此番兴致。”手指弹射,一道幽蓝色的潜力射入了精钢门上。
只见那道潜力在门上来回游走,如灵蛇一般来回转圈。好一会儿,精钢门才缓缓开启,三人鱼贯走了进去。身后的精钢门又自行闭合,同一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