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回：身入北境残叶焕更替，大厦斜倾徐门警凡心。（二）
“想···怎么一怀了孕，就感觉离不开你似的。一刻钟像一年那么长。每时每刻都想往你身上攀。”
山祠被她灼热的目光盯得害怕，不知道她怎么突然这样爱看着自己。
“你怎么一直看着我？我是怀孕胖了吗？还不说话，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她突然坏笑一下，又想到了逗他的法子。
“我在想···如果你被选入皇宫，会什么样子。你想啊，你要是到了年纪，被送入皇宫，做了韩贵人。然后呢，像你家的韩敏华那样，住在了那个永诚宫里。离着蓬莱殿不远也不近。齐侍郎不喜欢你，李良珠百般刁难。然后呢，没多久就过上了寂寞空庭的日子。每天就在后宫里面数星星玩儿。”
“哎呀讨厌，怎么又说起这个。”他说着讨厌，可是唐王的语气很有迷惑性，他情不自禁就被带了进去。皇上早就策划好了要在唐王的后府里放置一个自己的人，做眼线，皇上放在各个王姑府上的眼线不少。
可皇上看人实在太准，韩山祠看起来被家族培养得要他喜欢权势富贵，可内里是个痴绝的性子，认准了什么不回头。所以，皇上才会用培养感情的法子留着他为己所用。
让他以为皇上很喜欢他，很独特的喜欢。
若是没有这种规划，皇上又怎么会伪作深情地吊着他。只怕真的入了宫，就是这样寂寞空庭的模样。
“然后呀，没多久我就入宫觐见。我去看看从小就带着我的老熟人，看看德姐夫、贤姐夫。然后我就看见了在那宫里低头不语的你呀。我说这是谁呀，然后贤姐夫那个碎嘴子就说啦，这是入宫没多久的新人，韩贵人。我说哟，这么漂亮的小哥哥，然后我就看上你了。你一看见我，你也不行了，你就禁不住撩拨想和我在一起。每天待在你那个偏殿里面就想啊，好寂寞啊，那个九娘娘好英姿潇洒啊，她年轻风华正茂啊。她年轻的面容那么诱人，她青春的臂膀那么结实。”
她像叙述故事一样的口吻，把山祠带了进去，他脑海里忍不住浮现起来。他在皇宫里默默无闻，只能寂寂地待着，每天就是在高位的宫侍面前低调做人。
青春年华只能这样挨着。一朝误打误撞看见了入宫做客的九娘娘。风姿绰约，秀美面容。一身赤红的蟒袍，雌姿英发。
整个人像坠入了魔窟一样，被迷住了。身子里潜藏已久的爱恋都被调了起来。
隔着蟒袍就能看出来，她手臂起伏的肌肉形状。她的肩膀宽，腿也长。笑起来明媚柔和，有时候说话还爱逗人。眸子里像有光一样闪烁。
少年萌动的暙|芯便这样萌发了。
自己在四四方方的庭院里面对着月光回想她，想她想得|身|子|都|发|烫|。
只能在自己的房里，回想她的模样，盖着被子|自|渎|。
“然后呀，我就总是找理由入宫。找理由在宫宴上看你。你看见我，你欣喜又害怕，怕被皇姐发现。我就故意跟每一个宫傧问安，只为了跟你光明正大说上一句话。我说，韩贵人安好啊。韩贵人最近怎么样啊。你惶惶恐恐地回答，怕被人看出来。”
“然后呢，终于在一个日子，我混迹到了你宫里，我趁着旁人都在宫宴上，我就和你单独出来。在你房里，在小花园里，或者把你偷到九星宫里。你尝过了，便总是想还要。每天都盼着我能入宫。到后来，你听见我叫贤姐夫德姐夫你都妒忌生气。我就搂着你，悄悄地说呀，什么贤德夫人、什么南塘遗孤我都看不上。姐夫里面我就只喜欢你。”
韩山祠被她的话说得忍不住发抖，他好像看看，自己是不是被她说得已经口口了口口。
他连呼吸声都重了，陷在那样的幻想里。
想着在皇宫各个阴暗的角落里和她在一起，担心被宫人撞见。
“没多久呀，你就发现你有孕了，你怀上了我的孩子，你就只能赖在皇姐头上。皇姐还以为你怀的是她的龙胎呢。皇姐就重赏你呀，封你做祠侍郎。你的肚子越来越大，转眼就六个月了。旁人都以为你是怀的皇上的孩子。谁知道是小姨的呢。”
他的脑海里浮现起他大着肚子的样子，宫侍们都恭贺他，可只有他知道肚子里的孩子是唐王殿下的。孩子在他的肚子里动来动去。不知道他的哀伤。
“你怀到六个月的时候，你就跟我说呀，你熬不住了，你怕被人发现。你不想孩子一出生就管她叫母亲，而不认识自己的母亲。”
“我就搂着你说，你放心，我马上起兵谋反，到时候你就是我的了，你就光明正大做我的傧侍了。我会封你做皇贵傧。赐你摄六宫事的大权。”
这话说出来，衍望自己一怔，怎么会？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好奇怪。这不是自己。一定不是！自己怎么会变成这样？！这应该是邺王的想法才对。
问供的时候，邺王的王夫供出来，邺王让王夫在口上喊她皇上，还说当了皇帝之后，要把后宫里面的男人都口口一遍。让那些男人都跪在她面前喊她皇上。
唐王愣在那里，山祠倒是忍不住了，他有点对这个故事上瘾了。
他探手摸了摸，确认一下没有口口，只是的确口口了起来。
他在内心里责骂自己，怎么会这样|银|剑，被这故事勾成这样。还陷在幻想里无法自拔。
“然后呢···”
衍望从思索里回过神来，看着眼前人仿佛很期待的样子，“没了，怎么？很喜欢这个故事？”她故意动了动，让他明白自己能感觉到。
他涨红了脸，“哪里喜欢。”
“骗人，喜欢又怎么了。我就喜欢叫你小姐夫。来呀，叫声小姨听听。”
“小···小姨···”
“哎呀真好听，再叫声好妹妹听听。”
“哎呀真不正经。讨厌死了。”
“叫嘛，叫嘛，叫一声我亲你一下。”
“好妹妹···”
衍望被他窘迫又上瘾的样子逗得哈哈大笑，如约在他的脸颊上亲了又亲。
山祠感觉自己不是自己了，被她这样逗着，越来越当真。
“你说···你说···如果当初，我真的嫁入皇宫···又发生了后来的事···你会怎么样？”
“我就跟皇姐说啊，我说我喜欢你后宫那个谁，韩山祠是吧，我就喜欢他了。我想要他。”
山祠按住她的肩膀，“哎呀，说正经的呢。”
“我就是正经的啊。我想要，我跟她说啊。这还不正经？”
韩山祠想不明白，“你、你不怕责罚你我吗？你疯了？”
“我疯了？我要是看见你了，我觉得喜欢你想得到你，我去皇姐面前请她把你赐给我，这不是正路吗？我要是谋反才是疯了。”
“你会为了我谋反吗？”
“为了啥我都不谋反。想什么呢？”
“那、那如果你皇姐责罚了你我呢。因为通奸之罪要杀了你我呢？”
“我肯定想好了就去请旨了呀，不会通奸的。”
“那、她要治罪，哪里需要真的有罪呀。”
“说得对。所以说，即便我们通奸了，又能怎样，我还是会去请她把你赐给我。她那么多男人，赐给我一个又怎么样？当初柳倌还是谭将军想进献给皇姐的呢，皇姐觉得他跳舞跳得好，就想着我给我了呀。”
“你怎么这样天真，哪里有女人能把自己的夫侍给人的，何况，她是天女，她怎么可能容忍别人惦记她的男人。”
“你说得对。可这是我，我要一个男人。皇姐不会不给的。除了皇位，皇姐什么都能给我。”
“哎呀，跟你说不明白。你看邺王的下场，想染指她的江山，她丝毫不会容忍的。”韩山祠见过帝王凉薄，他觉得不可能皇上会把宫侍赐给谁。
衍望叹了口气，她觉得韩山祠还不够了解皇上，两个人都觉得对方有病。
“皇姐除了帝王的权力，什么都不在乎。哪个男人在她眼里都是物件儿。我若是说想要你，她脑子里只会想，哎哟再选一个韩家的男人充实后宫好了。为了堵住天下悠悠之口，只能报韩贵人病逝，让你用假身份随我入府。”
韩山祠觉得不可思议，不过他确实知道，任何男人皇上都不爱，自己在皇上心里没什么位置，“我觉得···没那么痛快吧，古来的帝王，都会因为女人被他人瞧上而大动干戈。”
“那是古代人写的历史有偏颇。把王朝兴衰往一个女人身上赖。其中的关窍不知如何呢。当得了皇上的人，怎么可能会在乎哪个服侍自己的人。”
“那如果，你当了皇上，你会把我赐给你的姐妹吗？”
“我当不了皇帝，皇帝哪里有那么好当。皇姐的那些手段，我做不到。何况，就算我能给你自由，也得看你的意思，看你喜欢谁想跟谁。你不想我怎么能勉强你。”
韩山祠回想起来，好像刚刚入府的时候，她的确没有勉强自己。他又开始另一种幻想，如果刚刚入王府的时候，他没那么倔强，被她直接|强|迫|着x了，会怎么样。
会不会自己觉得|上|瘾，就从了。就从那时候跟她好生过日子了。也许早那样早就怀上了。想到这里又开始暗恨。要是早些明白点，或者她手段强硬些多好，现在他都|喂|奶|了。
“那你···要是一开始···不知道···你会不会和我圆房，或者···你有没有见到我的时候喜欢我···”他怯生生问出来这句话，又后悔起来，感觉自己在等待刑罚一般。
“我不会强迫你。我敬佩你，敬佩你能为了自己的心意守身如玉。这样的人，世所罕见。「我心匪席，不可卷也」。多少臣子卖国，且比不上你一介公子呢。”衍望很认真地说出这句话。
韩山祠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她，不敢相信。
看着看着，竟然感动地哭出来。
衍望拍着他的后背，“好了好了，不哭了。有什么好哭的。”
山祠从被子里把脸露出来。衍望看见他泪水琳琅的样子，深深地感慨，男人的泪水真是女人的錞|肴。看见他哭，反而想|要|他。
“你哭的样子真可爱，你越哭我越想欺负你。”
“山祠想一辈子给你生孩子，生好多好多孩子。”
“好了好了，生几个几得了，生多了|雀|儿|就|菘|了。你的身子是我的，不能老让孩子占着。她待几个月就得了。你得侍奉我呢。”
山祠流着泪，破涕为笑。
“那你呢，如果皇姐许你假死，用假身份随我入府呢？你就要抛却你的家族荣宠，抛去背景。就像雁羲那样，只能用一个控鹤司小侍的身份入府，因为没有家族背景支撑，你就只能居于一个侍人的位置，没有管家权，没有高位，会被更有背景的公子、夫人们看轻去。你会愿意吗？”
山祠陷入了那样的幻想，失去家族背景···他从没想过···他自幼便被教导，家族荣宠是第一要事。韩家不是溪族人，一切都是仰仗着是旧日士绅大族，加上明仁太后的支撑。所以，先帝去后，韩家很希望再出一个像明仁一样荣宠的宫傧。
可惜没有。
舍去了亲族···舍去了自己最需要的支撑···
沦为一个小小的侍人···永无出头之日···被人看轻，给高位者跪拜问安···
诀别宫里的宫傧之位···
“愿意么？你看，你舍不得。你从没想过假如自己不姓韩会怎样。”
衍望看得出来，他不舍得。以他的见地，也不可能有能力设想得出来，他若是失去了背景会如何生存。那一套自幼的教导失效了，他只会当时绝望、无措，不知如何。就像把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乍然放在兵荒马乱的沙场上一样。
山祠想了又想，认真地说，“如果，我和雁羲对调，你是不是会天天宠着他，哪怕来宠我，也是图着绑我取乐？拿我当玩物取乐？”
他心里觉得，只有出身高贵的公子，才会被妻主正经对待。像那些出身低贱的小侍，只能用这些法子给妻主取乐。
“绑你？好主意！下次的吧。你现在身子不合适。”
衍望在他身上拍了拍，好像一句话就决定了之后的套路一样。
“你、你——！”
他嘴上急着说，可是渗参却替他表达了真实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