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回:索名分邵郎脱身解袍,清君侧邺王逼宫皇城。
诗曰:
白夜闻虎变,业火燎帝京。
黄雀失朔阙,谁鉴镜中影?
(一)
岑仙大人晋了户部尚书,从一品,岑家三喜临门,受了不少恭贺。只是岑仙大人再如何位高权重,没有家族在背后支撑,也是势单力薄。并没有作为一大家族被重视。
唐王除了在朝中内外忙碌,也攥着空子,向涂王借阅了北境叶家的历年记档。她设想了许多种方法,每一种都不够师出有名,所以打算从叶家内部下手。
当了亲王要每年都要受百官与万民的监管与弹劾,唐王从前任性,如今也开始收敛起行为,别闹得群谏亲王时,自己太过难堪。
收敛归收敛,该做个贪官还是要做的。别的不说,单说研发火铳和蒸汽船的费用,皇姐不许国库出,这一点,唐王就要从好多地方把银子捞出来。衍望有时候很无奈,皇姐好像在哪一样上都眼光超群,唯独在科技一宗上,她总是不够重视。连发展火药都是被南丘国倒逼着去发展。人都有短视的时候,衍望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不论衍望如何上谏,皇上旁的能采纳答应,单单在这项上像个瞎子一般。不说皇上,其他的大臣也是如此。
衍望嫌弃那些大臣们迂腐,没有远见,明明科技才是硬道理。那些酸腐臣子倒是背地里说衍望是「牛嚼八股文,狗啃孔孟庄。」一个写诗词骈文举世瞩目的王姑,却不擅长四书五经。这也不怪她们,毕竟她们是科举上来的,自然崇儒王更多。
唐王看见京杭大运河的价值,一再陈述,若发明出来蒸汽动力的船,便可以以航运将商路开拓到世界各地。就不用一直受着丝绸之路的限制。否则,每年财政上要花不少银两去维护丝绸之路的安稳。
可惜,没什么人认同。开发这东西是个无底洞,没人能预判会花出去多少银子。谁敢拿国库填这个窟窿?
辞绣坊的生意越做越大,其中宝相花纹的马鞍包最为畅销,宁国、南国的许多女孩子,都以自己手里有一个宝相花纹的真皮包作为荣耀。
凛冽养腿伤的时候,只能终日坐着躺着,便做了几个牛皮的马鞍包给唐王。他说出门骑马、打仗时候最需要这样的东西。草料、两室、刀具都可以装在里面。他试了许多种皮料,牛皮羊皮驴皮,闹得卫府里面都是晒干的软皮。
这些皮料在飒若眼里却成了好东西,她觉得可以试一试,拿某种软皮去替代橡胶。林辞绣看了驴皮也成了好东西,她四处收购药方,试验着制出来驴皮胶去大卖特卖。唐王提醒她,最好搞一个海马干风味的驴皮胶。坊间用驴皮胶滋补,多是为了美容和生育之用。海马是雄性产子的,海马干一定会被视作男性生殖能力的代表。辞绣觉得这个主意好,粗粗做了几副胶,就被订购得断了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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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中好似一派祥和,最热闹的是商贾之间的竞争。可地下却暗潮汹涌,唐王年岁渐长,从前不信命的少女,也成了有些迷信谶语的人。
“黑云压抵京。当初六姐为什么要选择这个谜面,真是晦气,真是谶语!”
唐王府上上下下地为了岑夫人的胎忙碌,郭御医说岑夫人上次调养得好,所以这一次胎像很稳,没有什么反胃难受的迹象。可时毫内心里总是隐隐地担忧,是不是这一胎是儿子,所以才没什么反应。
青林和檀倌儿主张要住在一处,腾出来一个偏殿给乳公住。这事情被唐主儿叫住了,以后若是有了孩子不够住,就在正殿两侧修配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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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您快出去看看吧!您再不出去,就要京中美名传个遍了!”
唐王穿着蟒袍慌慌张张跑到王府大门口,门口呜呜泱泱聚集着不少百姓,互相窃窃私语,说什么的都有。
只见人群之中,有一个穿着斜襟宋锦衫子的男子,乌密的秀发垂坠在腰间,脑后梳着一个偏分的发髻,用一个蜻蜓簪子别着,上面还坠着一个步摇。他在门口来回踱步,那步摇在上头摇晃。身边还跟着一个小厮,不是短衫,也是斜襟长衫的打扮。
这男人是谁,怎么不记得有这么个人物?
人群中隐隐约约的声音,还议论着什么「始乱终弃」、「淫人夫子」啊。
哪里有这样的事情?唐王殿下清|正|廉|洁,执|政|为|民。怎么会有如此|淫|乱|之事?
待到唐王走至台阶之下,那男子转过身来,叫人蓦地一惊。
“邵寒?!!!!!!!”
唐王惊吓得下巴要掉了!
这男人是邵寒没错,那张俊秀妖邪的面容,含水的眼神,饱满的卧蚕。微微方的下巴,一双桃花眼,手臂上的肌肉却充实。
他怎么会来这里,还闹得这么多人围观他?还、还穿着这身夫侍的打扮!这、这和从前的他全然不同!
“瞧瞧、瞧瞧,母姥乡亲们!我就说她认识我,对我始乱终弃!北境的叶家贵为皇亲国戚,却行此不仁不义之举!我是西狭国来的人,被北境的叶氏门宗收养,早就听闻宁国国力强盛,百姓安居乐业。所以,我虽为西狭国的人,却一直为宁国效力。在西狭国的边境,为宁国做了多少事,在宁国人不通晓西狭国地理山脉、语言民风的情况下,我冒着风险、带了多少西狭国的人来归降!
可天不假年,那叶家不许我与宁国的女子通婚,胡教了我些女子性恶,不能沾染的谎言,宣扬父权,辱蔑母权。本以为,幸得良人,却不知那女子竟然是宁国的九皇女!叶家的老东西强行逼迫我服药打了孩子,那没良心的九皇女,看见孩子没了,就对我始乱终弃!
乡亲们,先帝奶奶打下宁国的万里江山,收容月氏国、渤海国,又收了高丽这个藩属国。一向宣扬的都是华夏亲族一脉相承!当共生共养!我虽为西狭国的儿郎,却一向为宁国效力,在沙场上鏖战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黄沙煎熬人寿,儿郎哪里能一直青春。
今日,我便抛却了中京的军营,不要官职,不要战袍,只要九皇女给我一个说法!要叶家还我的孩子!如今九皇女位高权重,夫侍成群,她与旁人有了孩子,何曾会记得那与我的孩子!
南面的男子与人婚前通奸是大罪!我深知如此,仍然奔赴到南面帝京来!只求大家给我评个理!儿郎要求妻主,孩子的亡魂需要安息!我要九皇女给我个名分!要叶家全族给我个说法,不然,他们枉做皇亲国戚!枉食百姓俸禄!”
“说得好!”
“必须给个说法!”
“这么漂亮的小哥,凭什么在北境军营里荒废青春!男大当嫁!必须要个名分!”
“不能让他坐牢!都是叶家的错!”
“唐王有那么多夫侍!多一个又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