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何不能是赤等。且谁人证明我常芜不是赤等呢。毕竟,您查了多年都无法断定谁是。是以,芜儿有个大胆到不能再大胆的想法。”
常芜说着蹲下身子,双手拿着玉篦略略搭在南阳大长公主腿上。
两人这般对视着,好一阵常芜才道,“芜儿寻到一处赤等之地,虽是不定所有赤等皆知,但是,那确是实打实的赤等之地呀。芜儿在那造了一处安堂!自是安堂,其中怎可没有密信。可也不会这般隐晦。其中直白点名了我,是二叔之下之人!那我自可调动之人众多。那我隐瞒身份授于先帝,便更可信!既然时局偏向,那我便彻底掀翻了重塑。只要二叔不出现,什么都好谈!”常芜一双大眼睛光芒流转,唇角尽是笑容。“若是陛下不顾念与程媜的旧情,那很快便会有人翻出安堂所在,但眼下,好像遇不到了。”
“你就不怕,你没机会等吗?”
“我有赤等令牌。芜儿请了人造了一块令牌,不是当权者,谁能认出为假?谁还能质疑不成?芜儿在您宫里,这么一亮,说我是受先帝之名,您这的人,还不是要听我的。毕竟,外人或许寻不到暗影,可赤等自己知道自己的身份呀。他们都是受命于天,自认为的朝廷官家之人。都无踪无息了那么久,以为自己被抛弃,难道会不心慌吗?是以,是与不是与我都不重要,等他们自己跳出来就成了。”
南阳大长公主忽而生笑,伸出一只手按住常芜的手。“何必那般麻烦,你直接造一份先帝传位诏书,不是都齐全了。”
常芜手下稍有一顿,即刻恢复。“眼下不成。若我真有这我才生疑。我如何既拿出又调人?那他们会疑问,我当初为何不拿出呢?且我一直在此安堂调度。诏书在此安堂。”常芜摇头。“实打实的不合适。不过,姑母提醒芜儿了,反正都是罪犯滔天满门抄斩,私造令牌是罪,私设安堂是罪,伪造圣旨是罪。一罪、两罪,我根本就不在乎。反正我常家只我一人了。我常芜什么都不怕!”常芜说着双手从中朝两侧捋过玉篦的齿子。缓缓起身,按着南阳大长公主双肩,令其坐正。再次沾上水来,轻轻甩掉多余汁水才重篦发来。“姑母,您一直是公主,自来尊贵。所以,您最多只能权倾朝野。您为着您这梦,只能让人受制于你。却不能真的同那般皇子一般,去争天下,握在实处。”
南阳大长公主蹙起了眉头,却只微微一笑并未接话。
“芜儿只是为着自保罢了。这些年,不。前些年。瞧着您同当年的皇后斗。我都不明白您在斗什么。您是觉得她不配为后?不配为您嫂嫂?可斗倒了又如何呢?扶持于您心意相通之人,还是中宫空置?我真是不明白。我想,您也不明白。只是心中赌气罢了。您是公主,从小应有尽有,自来多受尊崇,自打下生,便一直被灌输着您是唯一,这一直让您觉得,您自是天下唯一份的独宠。满宫里都对您宠爱有加。凡是您想要、没那么想要的,都有人给您奉上。告诉您,您应得的能比这个好上十倍、百倍。便如那盆栽一般,可真的现实吗?那盆珍珠玛瑙需要还在土里培育,往上施肥浇水吗?不过春秋一梦。”常芜一把推翻了那盆栽,其中装点玉石跌出盆去。
南阳大长公主只稍蹙眉头,却并无激烈反应。
常芜再次扶起盆栽,左手拨弄着盆中余下玉石碎子。“您瞧,虽是佯装土壤的玉石倾倒了不少。可大体并无变化。但是您不甘心。因为这枝叶末节您都不想断。可这护花的土壤却是失了。”
以手抓起妆台上那倾倒而出的玉石,零零碎碎的颠在掌心。“您及笄时正值各国皆交恶,根本不可能和亲求平。一旦两国交好后面临的就是其余国之合敌之。但我想凭着宫中各人揽功的品行,只被告知,因不舍您才不愿您出去受苦,是以,才不和亲。满国里给您选夫婿,可不过都是那团簇一般的人家罢了。您在城楼那看中了年少中缔的新科状元。无关大事,自是无碍。遂直至成婚,您还沉浸其中。他从前也是满腹才华满腔抱负。却因您的相中从此止步朝堂,或许他可能只富才书却无治能,可没试过哪有机会再行比较。只能当您的驸马,自此闲散度日。因此他也郁郁的连着您也自觉亏欠。但好在您二人还算恩爱,堪堪能补。直到莒南郡主降生、先帝继位后。爆发了一场时疫。牲畜先染,后传于人。一直无法抑制,蔓延各个州府。您所在之地南阳本还没有,但一路上消息走的极快,您也知来势汹汹又刚生产完,自是心生惧怕,遂想回宫躲避。可当一切假象全被剥开眼前。您仍旧知而不信,是您的皇兄与母后惜命,不愿放您进宫门,明知您无病无恙就是挡你在外。活活拖死了驸马,还险些让莒南、与您一道随去。您见识了他们为己的无情。实无法接受。而您其后的不甘,诸多算计,让您从前的天真转而谋算,都是源自想为驸马复仇,可您又怕拆穿怕被戳破那幻灭的泡影。只能“信”他们后来与您说的是因当时皇后阻拦这才......无法。”常芜说罢掰碎那玉篦。
南阳大长公主伸手一把拉住常芜左手手腕。继而站起转过身一把遏住常芜下颚处。那护甲正在常芜脸侧。“是你。花里巷的人是你带走的。承言方才与我说不是他。我还觉得他扯谎呢。是你早已洞悉,是不是?”
常芜笑而点头,应道:“是。姑母还有空想花里巷的母子三人吗?因为怕莒南伤心吗?她上次难产伤了元本,虽是膝下已有两子,可姑母还是那般不放心。不就是因为花里巷的外室吗?我多怕姑母将人斩杀,早早便带走藏起了。您也不敢朝我明着要人,到时如何说?”常芜抬手抓住南阳大长公主手腕之上,稍有用力,南阳大长公主便急忙松脱了手。常芜转身甩开,南阳大长公主仍是吃痛,另一只手急忙捂上深有痛处的手腕。
“莒南可从未做过对你不起之事,为何?”南阳大长公主质问。
“因为她是你的命。我向来知打蛇打七寸,夺人性命自要朝着命脉去。不痛不痒的,都不敌往日废的那番子功夫,那有什么劲呢。是姑母教我的,眼泪要给应该的人看。没人看的时候就不该哭,憋回去等到适合的时候在哭,那姑母哭什么呢?芜儿难道是那心软得人不成?”常芜说着笑得甚美。
“是呀。你怎么会心软呢?那跟在我身边的桂芬......”
“我说过,她不是我……长公主不信。”
“是不信,因查过。所以不信。自来无人敢动她。唯独你,让她教你便出了事。”
“我说过,既然有谢姑母,那便是感恩的。既然学了姑母的,自是会守拙的,既然能隐忍,受益了,一个老婆子不过行事不当,我何必与她为伍。姑母,您这身子骨,定要保重,就算为了郡主,也定要保重。人我已用车送去给郡主处置了。她总要长大,您不能总是护着她呀。”常芜说着微笑向后退了一步。“红袖、还有那几位,我给您带回来了。您费心培养多年,安插在芜儿这浪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