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承言生气了。我们自是不敢说话的。”常苒抬头才见那身皆在自己一侧，萧承言半个身子都被大雪打湿。伸出手去扶正伞柄。“王爷。您都没打上。”

此刻才行至台尾，除了后头跟着的高月盈几人，场下、看台几乎无有旁人。萧承言低头，看到常苒微微抬起的下颚，眼睛明亮通彻，想到凌洲单方面重逢时，也是这般的油纸伞下。常苒还不知他，擦身而过，再寻难见。忽而油纸伞一偏，挡着身后之人，低头便亲在常苒额头。

常苒悄悄说：“王爷，这是旁人的院子。”

“我管他谁的院子。”萧承言说完再揽住常苒而行。

墨贞急忙给高月盈打伞，雁南也将伞偏向沐菊。口中却道：“你可不要多想，你捧着娘娘的斗篷，若染了风雪，一会便难上身了。”

沐菊只浅笑一声，也没推脱，甚往雁南之侧靠了些许。

赵希瑶已经等在花厅不远处，男宾独席，正好常苒不在，其他人均不在，什么都好说。

“二姐姐怎的在这？叫妹妹好找。内眷席面可是在内堂呢。那四喜班可是在唱莺莺传，二姐姐不是最喜吗？张生可是出场了呢，崔莺莺去哪了？哦，这场没有崔莺莺，这场是张生进京赴考，流连京城呢。下一出是什么来着？张生另娶？还是......”赵希琬还未说完，赵希瑶却是转过身来，死死盯着她。可赵希琬却是一脸的笑意，对比着赵希瑶满脸怒色。

赵希瑶压低了声音说：“那你真该好好听听，毕竟这样的席面，你难得出的来。旁的席面，你又没资格参加。就是因为无才无知，才不知戏文。”

赵希琬笑着，用绢子碰了碰鼻尖说道：“姐姐可是真香。这样好的香蜜，妹妹可是用不到。只是这样的席面，妹妹却是没什么机会参加了。妹妹早与郑大人家定亲，只等明年过定呢。毕竟这国丧期能成婚的大脸面，只得瑞王府一桩。”赵希琬说完，却是悄悄向后退了两步。

赵希瑶跟着走近两步，却是瞧着四处婆子都动了。又忍住怒气，也退了两步，再次站在众人眼前。看着赵希琬说：“听说郑大人家规矩极严，你这般的庶女过去可得谨言慎行，周到体贴。不知的还以为母亲和我这个做嫡姐的，没教养好你。”

“希琬虽为庶女，可也知礼义廉耻，不会上赶着阿谀奉承。况且希琬更知，母亲和姐姐待希琬的好，希琬有本账，一笔笔记着呢。虽是出身不成，可到底下生为人，必得挣扎求存，在家如是，嫁了出去更如是。况且希琬这身世倒比旁人家还是高出一些的。郑大人家也不是高官，不用非要嫡女入赘。妹妹只需生下嫡子，而不是，世子。”赵希琬看看赵希瑶没有如往常那般，过来同她纠缠。便也知她在这等着的目的，又道，“妹妹去后堂照看宾客了，毕竟如此大的席面，姐姐这个正经相看的都不在，这夫人们也是没趣的紧呢。席面意味，不是都变了嘛。白带着各家公子前来了。只怕又是枉费心机了，毕竟不是谁都能高攀的上。”

赵希琬说完，才转身离去。依旧笑颜如花，反正是阿谀奉承还是小心翼翼，皆是得不到好。倒不如说上几句来的痛快。打娘胎里便出的干系仇恨，是如何都化解不了的。不，早在她同父同母的庶兄长降生时，便是化解不了的了。

一进花厅，萧承言把伞递出。亲手给常苒解着斗篷。众人只见那颜色、样式，且身后婢女手中还捧斗篷，便知这是瑞王服制。解开轻抖掉浮雪，才扔给花厅侍女。

两人净手后亦是同坐主座。

众人才要落座，勤国公夫人人还未进来，声音便到了。

“我来请瑞王妃，这女宾席面在内里头，怕是下面的婢女不懂事，没请到地方，可真真是该打......”

勤国公听到这话，当即拉下了脸，在勤国公夫人迈进门户，立瞪一眼。

常苒准备起身。独自在此男宾独席确实不妥。

萧承言即刻揽上常苒肩头，坐着便回：“无妨，我们夫妇一体，早已习惯日餐而食，夜宿而寐。”

女眷们因瑞王妃未到，还未入席，眼下知晓常苒来此，几位都来此瞧着热闹。

高月盈原跟在两人身后进得花厅，才净了手，还未擦干，见此情景，便知萧承言定是要留常苒于此用膳，还未等反应，却见赵希瑶抢先一步，直接坐在萧承言与常苒的右下首。所带之风，吹拂起常苒步摇金线。

赵希瑶头上戴的步摇更是颤动的厉害。

勤国公一看赵希瑶的出现，更是皱紧了眉头，四下找着，却是并未发现跟着他的那个随从。想是那人也不敢违背他的命令，可也不好明面捆了赵希瑶回去。便只得回头去看自家夫人。

可勤国公夫人却是仍旧看着瑞王妃。

如此一来这席面便变了。还未坐下之人当即犯了难。一道跟过来的女眷反而更想座此瞧着。

苏雪荣最不扭捏，大大方方走至赵希瑶身侧坐下。看了一众人去，说：“秦兄长，你我表亲，又是同窗。自是不必在乎这些繁文缛节。不如您坐这里。小妹也自在一些。”

秦霜余光四瞧，却是无人再比自己适合。眼下她还未出阁，身侧不适宜做旁的男子。看了看其余人等，此时席面如此。却是没有人比自己更合适坐在苏雪荣边上。毕竟她还未出阁，也未定个人家。

平安郡主脸上挂笑，走过去直接占了勤国公边上位置。左右勤国公夫人定是要去那边席面陪坐的，自在这侧压席也是有趣。

勤国公看向自家夫人，那一眼仿佛千般埋怨，瞧你这女儿教的。勤国公夫人却只能引着其他人去了里面席面。

众人落座，萧承言率先执箸，却是常苒微微起身，以身前公筷先行给萧承言布菜至碟。

萧承言见到亦是，生怕旁人不见，竟起身至远处菜肴。如此瑞王府内得宠高下立见，一个能同行同坐，还能让瑞王亲自步菜。岂是一句得宠了得。另一个现下只坐于几位之后。

高月盈之前做姑娘时，也是众人捧着，奉承着长大的。不免还是要争上一争。才欲说话，却是赵希瑶再次抢先。

“刚才场上，瑶儿坐在那个台子上，见瑞哥哥骑射真是好，都是一等一的。我若是有幸得兄长教导......嫂嫂最是贤惠之人，定不会容不下我这妹妹的吧？”

这话一出，席面顿时安静了。

苏雪荣嘴角一撇便要说话，边上的秦霜轻咳一声。苏雪荣便只转头狠瞪一眼，并未言语。

常苒却是用手帕在嘴上点了点，满脸的笑。“这是哪里的话，什么容得下容不下的。方才前厅之上，盈妹妹的担心不无道理。今日如此大的风雪，定不要伤到才好。嗯......王爷那匹曦月，顶温顺的，若是一会日头放晴了，骑上曦月溜上一圈也是好的。”

萧承言闻言当即垮下脸来。转头看向常苒，眼中尽是审视之味。

赵希瑶闻言也心生迟疑，问：“那姐姐这便是同意了？”

常苒却转向萧承言道：“王爷，您说呢？”两人本就肩压着肩，此刻常苒压低音量小声威胁，“您要是纵容她骑上曦月，我回府就把曦月炖了吃肉。”而后仍笑盈盈的说，“您就答应吧。毕竟赵妹妹一番心意，心心念念呢。怕是食也不香，睡不安枕。”

萧承言眼帘微低，反因常苒压低的那话恢复一些面上笑意。转而看着赵希瑶说：“不过儿时玩笑之语，赵家妹妹倒当真了。曦月脾气犟，除了我夫人外并不让人碰。若是要学，还是换一匹小马的好。这样，我回头找两匹脾气温顺的小马送到府上，先骑小马，熟练再论。赵家小姐自小在宫行走，年少得见。可不知年岁，该也及笄了吧。算着日子也该婚配了，到时候我定再送你那郎君几匹骏马，作为贺礼。让他教习于你，才是理所应当。”手轻轻附上常苒的手，又道，“我家娘子也还不会骑马。这我时常教习于她，都怕摔了碰了。还好不必避讳，见之要摔便急忙接住。这若是教习赵家姑娘，只怕要摔着了。”

苏雪荣笑着便还不忘接口：“是呀。这女子大了总痴缠着哥哥算什么呢。日后痴缠着夫君才是正理。”

秦霜又咳嗽一声。

平安郡主看向秦霜道：“霜儿，多喝些酒水。想是这冬日天干。难免燥些。不碍事的。”

这席面重新热闹繁杂，似要掩盖这份赵家小姐被明拒的尴尬。骤起的交谈之声甚大。

国公夫人引着其余人等重步入后堂，立换了一副面孔，笑着说道：“诸位快快入座吧。那边席面已经开了呢。”

高夫人才发现后堂中人少了不少，跟着国公夫人后头而来的还有男子。这才站起身来，刚要问着。却是国公夫人已经招呼侍女，上着碟碟菜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