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站在自己的房门前默默观察着。

自从西弗勒斯提醒她关于诺特和卡罗的事之后，她这几天出门都会像谍战剧里一样夹一根自己的头发在门缝里。

——现在那根头发当然不在了。

林月一边感叹着麻瓜电视剧就是这样包罗着生活的智慧，一边给自己加上铁甲咒，在检查过走廊上没有藏人后小心地推开了门。

门口自己铺上的一层灰尘没有被踩过的痕迹，林月布下的警戒咒语也没有生效。

她检查过门口地面后走向自己放在书桌上和房门连接触发的魔法相机。

詹姆和西里斯并肩从校长室走出来，詹姆按习惯转弯却撞在一个黑色金色相间的大柜子上，他奇怪地打量着柜子，“这不是三楼走廊那个？怎么挪到这里了。”

他顺手打开柜门，里面空空如也。

西里斯皱眉道，“可能是皮皮鬼或者费尔奇搬来的吧？”

詹姆随手把柜门甩上，布下防窃听咒语，“所以我们还按计划来吗？”

“为什么不？”

“需要我提醒你吗，绅士的前男友先生，我们没有复方汤剂……”詹姆说着忽然低下头摆弄着自己的手表，用魔杖在手表上指指点点，一看就在传讯。

“莱姆斯还是彼得？”

“不是……”西里斯还算耐心地等着詹姆的下文，詹姆在回讯息或者写字的时候不太能同时说话，用林月的话说叫“单线程”，接着他就听到了林月的名字，“是露娜，你果然魅力无边，复方汤剂搞定了。”

“……林月？她连了你的手表？”

“不是你帮她弄的？我俩可从来没私下联系过！”詹姆仿佛忽然醒悟了似的，后面的话说得又急又快，“她问我你是不是去她房间找她了，我说你想找她借点复方汤剂，她说让我去找她拿。”

西里斯偶尔也会为詹姆的思路感到无奈，手表通讯的原理其实和麻瓜的无线电频道接入有些类似，这对于林月来说并不困难。

“她应该是用魔法收音机临时接入的，”但问题不是这个，“……你说我去她房间是去拿复方汤剂的？”

“有什么问题吗？”

西里斯看着一脸坦然的詹姆，沉默了一会儿，“没有，她让我们什么时候去找她？”

詹姆没注意西里斯把他口中的“我”换成了“我们”，有些遗憾地抬头，“她说不用了，她刚好遇到雷尔，借了雷尔的猫头鹰给咱们送到塔楼。”

詹姆遗憾着好友失去了一个接近前女友的机会，而雷古勒斯几乎分不出一点注意力给面前的女孩和她前男友的纠葛，“那我先回去了，晚安，露娜。”

“听起来你认为自己回去能够睡着？”

“……你知道什么了？埃文说的？”

“我什么也不知道，但是我有眼睛，雷古勒斯。”

“我对此没有疑问，你的眼睛很漂亮。”

“……这不像是你现在的状态会说的话？”

“那看来你也不够了解我哥哥，其实我们在这种的时候都会喜欢说些不着边际的话。”

“也许吧……”林月的手在口袋里悄悄握紧了那张西里斯站在门口的照片。

她看到房间里相机拍下的西里斯，有一瞬居然会觉得西里斯愿意放下骄傲来找她复合……

还好自己先问了詹姆。

“但我还算了解你，你在选择一条完全不适合你的道路。”

“为了实现伟大的目标，适当的牺牲在所难免，只是选择意愿的违背可以说是最微不足道的牺牲了。”

“我持保留意见，当你的意愿与所谓的目标背道而驰时，你确定那真的是你的理想吗？”

“我确定，露娜，我们体内流淌着最高贵的血液，这是天赋，也是责任，麻瓜们侵占着我们的空间，窃取了我们的血脉，为了巫师的荣光，我们必须团结起来，恢复传统的秩序。”

“哪种传统的秩序？你是指二百年前只有纯血巫师才能进入魔法部，还是三百年前巫师因为麻瓜的猎巫行动选择避世，是更久远的麻瓜巫师混居，还是巫师因为魔力一度被麻瓜奉为近似神祗？”

“那当然是不对的，也是我们想要改变的，我们为什么躲避麻瓜，只因为他们人多？恢复合理的魔法界旧秩序，打破麻瓜世界所谓的秩序。”

“麻瓜世界所谓的秩序是发展，雷古勒斯，你看到过他们，听到过他们，两年前我们一起去听过麻瓜音乐碟片，但现在麻瓜已经能随手记录画面和声音了——仅仅一百年前他们还会把我们的记忆显影看作神迹。你真的相信几个穿黑袍子的人去杀几个麻瓜，他们就会跪下来俯首称臣吗？”

“那我们更应该团结起来，我们应该且必须这样做，如果如你所说麻瓜的发展速度如此惊人，那未来如果再发生一次猎巫行动呢？他们能够记录画面和声音，那他们就能找到更多的巫师，露娜，我不明白你怎么能视而不见巫师和麻瓜可能到来的战争。”

“也许，但在那之前魔法界的战争会更先到来，消耗着你们所谓高贵神圣的血脉。”

“所以我们要争取更多的人，在遗忘咒对麻瓜还有效的时候。”

“可你明天总不是打算去对麻瓜用一个遗忘咒。”

“……但也没你想得那么坏，我好多了，其实我的部分没那么难接受，谢谢你，露娜，答应我明天跟罗齐尔呆在一起好吗？”

“盔甲护身。”

接连两道铁甲咒的光芒亮起，两个人的遗忘咒都被对方阻挡回来。

两个斯莱特林对峙着，雷古勒斯抬起左手，“抱歉，保持原状好吗？我大脑封闭术学得不错。”

林月点点头，“我的也不错。”

在转身的一瞬，两个人再次抵御了一次对方的遗忘咒。

然后彼此示意，各自走回寝室的通道里。

“引发20世纪最大范围遗忘咒的伊尔福勒科姆事件我没有答出来……”

“诺特小姐，我想我们没有这么熟。我要去盥洗室了，请给我一点私人空间，谢谢。”

早餐后林月拒绝了莉莉和马琳一起骑扫帚的邀请，说自己要去图书馆查点资料。

刚出礼堂门就被玛丽·诺特纠缠上了，一路跟来了二楼走廊——她的企图其实都明显到不需要西弗勒斯的提醒了。

不过其实正合林月的心意，不管食死徒有什么计划，她都打算躲得远远的，顺便进行自己的计划。

林月作出为了躲避玛丽十分困扰的样子，显得有些匆忙地走进旁边的女盥洗室。

感受到玛丽试图跟进来的脚步，林月霍然转身举起了自己的魔杖，“诺特小姐，你堂弟的经历不足以给你一些警醒吗？别跟过来！”

这个威胁很有效，玛丽·诺特只好悻悻地站在原地，看着林月可能因为生气没注意走进了那个总出故障的抽水马桶隔间里。

林月一脸不高兴地重重关上隔间门，又把马桶盖有些使劲地摔上，刚要把书包放上，马桶里忽然钻出一道透明的影子和她四目相对。

那是一个矮矮胖胖的姑娘，阴沉地透过厚厚的眼镜瞪着林月，“你吵到我了！”

林月仿佛刚刚回神，打量着隔间，“抱歉，我没注意进错隔间了，有个我很讨厌的姑娘一直跟着我，要知道，她总是背后说我，还装出一副跟我很友善的样子。”

“哦？”桃金娘皱着眉头看着林月，她当然认识这个姑娘，斯莱特林的风云人物，还有一个全校最英俊的男朋友，她会有什么烦恼？

她不喜欢这种姑娘，就像她被奥利夫·洪贝叫“丑八怪桃金娘”时，从她们身边经过的凯特·贝勒米那么高高在上，甚至没有分给她们两个一个眼神。

“她背后说你什么？”桃金娘尖声说道，“毕竟你看起来既不肥又不丑，不像我……”她哽咽起来。

林月作为一个常年情绪稳定的姑娘，其实不太适应和桃金娘这样情绪飘忽不定的人打交道，但桃金娘作为一个校园霸凌的受害者显然需要她付出更多的耐心。

她也做出一副失落的表情，“要知道，我毕竟是东方人，在异国他乡很受歧视的。”

桃金娘脸上的表情变得疑惑起来，“我怎么从来没遇到人歧视你？”

“那是因为那经常发生在斯莱特林休息室里，而且她们嘲讽我的身材，你看，我的前胸快和后背一样毫无曲线了。”

林月越演越投入，她捂住脸蹲在地上，结合小报内容开始发挥，“甚至……甚至我的男朋友也因为我的平板身材和我分手了，他没说，但我知道就是因为这个，他喜欢身材丰满的。”

桃金娘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扭曲，看到如果自己活着只能仰望的女孩蹲在角落哭泣显然让她感觉不坏，甚至她也曾暗暗为他们两个分手感到一丝隐秘的快意，但又因为这种情绪产生了一些负疚感。

而这个斯莱特林女孩说话也很中听：“说你胖的人一定是嫉妒你，你看你的身材多好啊……你长得也很甜妹，如果你能摘下那副厚眼镜的话……”

桃金娘脸上的表情越来越舒缓了，她不自觉地挺起胸膛，脸上带着一丝得色，“很高兴你注意到了，可惜我活着的时候……”她忽然开始哭泣起来，发出凄厉的尖叫，“哦不！但我已经死了！”

林月好不容易才憋红了眼睛，她尽量忽略这尖利的声音，可怜兮兮地抬起头，“但你现在成为永恒的存在了，一个幽灵，我是说，你可以尝试一些改变，你有大把的时间。”

她看着桃金娘脸上重新平静下来的表情尝试切入正题，毕竟她实在把握不好什么关键词会触发桃金娘的尖叫效果，“说起来，你是怎么死的呢？抱歉，我是说，霍格沃兹里看起来很安全。”

桃金娘的神态一下子变得得意极了，仿佛林月问的不是她怎么死的，而是她怎么凭一己之力获得了200分为学院赢得学院杯一样。

“从没有人问过我这个问题，哎哟哟，太可怕了。”

——她的表情不是这么说的，仿佛在讨论级长盥洗室里男级长们的身材一样津津有味，“事情就是在这里发生的，我就死在这个单间里。那天，奥立夫·洪贝嘲笑我的眼镜像四眼狗……”

桃金娘喋喋不休了一分钟当时的场景，林月耐住性子附和道，“她真是太过分了！而且现在麻瓜世界很流行这种眼镜了。”

“我像你今天一样，把门锁上在里面哭……”林月的背脊开始感受到凉意，因为对面是个正在描述她死前经历的鬼魂，还用的是“像你一样”的开头。

“……有一个男孩在说话，说的是一种我听不懂的语言……”桃金娘的脸上带着诡异的兴奋，她的手指指向虚空，“就像这样。”

寒意爬遍了林月的全身，她的耳朵告诉她这不是幻觉。

此时此刻，真的有一个人在隔间的门外，可能在试图打开密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