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決斷

自從初代火影去世後，漩渦水戶便搬去了螺旋狀漩渦居宅旁的小別邸，村裡的長老，她的子孫都去勸過她很多次，只可惜誰都不能說服她搬回千手柱間的故居。

這裡比較靠近封印陣眼啊，水戶微笑道，況且我又不怕壞人。

那是，壞人該害怕你才對，曾經被推出來做說客的扉間腹誹道，終於還是默認了她的決定。

波風水門和桃華坐在水中的涼亭裏，水戶給他們準備了很多點心，笑眯眯地看著兩個人客套來客套去，還是好奇地吃了起來。

金髮男子聽到了什麼聲響，回頭一看，一尾鮮紅的錦鯉正從水裏躍出來，嘩啦一聲，濺起粼粼的波紋。

漩渦水戶在自己家的庭院裏鑿出了一個很大的水池，養著青蓮花，池邊叢生白茅紅蓼，春天的時候斑斕鮮麗，分外好看。

“想喂看看嗎？”水戶拿了兩個淺淺的彩繪碟，裡面堆著紅紅的魚食，“綱手可喜歡喂魚了，差一點點把它們都撐死。”提到自己那個性情剽悍的孫女，水戶臉上的笑意更深了。

換的是其他時候，水門大概也就興致勃勃地玩了起來，但他溫言婉拒了。然後從懷中取出扉間的信。

初代火影夫人一目十行地看完，笑意漸漸淡了。

“就這樣嗎？”她輕聲問道，並把信紙遞給了桃華。

“我們的要求，僅此而已。”波風水門平平靜靜的端坐著，腰板挺得筆直，雙手平穩的堆疊著放在腿上。

“以退為進，這是很大的賭注。”漩渦水戶拿起茶杯，輕抿了一口。

“這是現下唯一我們幾個人討論出來，能避免木葉分裂的方法。”

“但舉凡忍術都是有缺點的，到時候日向族長出聲倒戈要怎麼辦？”桃華憂心忡忡地向金髮男子詢問。

水門的目光落回初代火影夫人，彷彿在尋求首肯。

漩渦水戶緩緩地說道：“誘之以利並非萬無一失的作法，為了顧全大局，只能讓日向家委屈一下了。”

“是。您要親自動手嗎？”水門恭謹地問道。

“現在仍有不少雙盯著我的眼睛，孩子，既然扉間相信你，我沒有理由不信任你。”漩渦水戶垂著眼，溫聲地說，她的纖纖素手在半空虛指，隨即解開封印，遞出一個灰白的卷軸。

波風水門恍惚地注視著那個記載封印白眼術式的卷軸，和記憶中自己無法守護的象牙白卷軸重疊在一起，表情一瞬間變得溫柔而哀傷。

他的玖辛奈，在未來......過得好嗎？時永洋不會虧待她吧？

“智之君？”明顯感受到了波風水門的出神？桃華試探性地喚了一聲。

而水門也從回憶中返回了現實，他勾起唇角禮貌性笑一聲，聲音中透出一種繾綣的意思。

“抱歉....”他小心翼翼地伸手接過卷軸，收入懷中。

“記住了，孩子，傳說中的輝夜姬和大筒木雨村都是生帶白眼，一直到六道仙人的長子因陀羅才演變出寫輪眼，白眼是最為古老的力量。”

“是。”身為掌握最高機密權限的未來人，水門很清楚當白眼進化到最後成為轉生眼，就會成為與輪迴眼平起平坐，可以讓月球撞地球的恐怖存在。

“至於日向天忍和猿飛、志村家族.....”水戶向桃華示意了一下。

說起情報，桃華的臉色嚴肅起來，她也伸手通靈出一個卷軸：“扉間大人離開地太突然，族中對外的情報機構自從納入暗部體系之後，一直未能完善脫離出來，僅僅只有一個雛形，所以現有的情報信息都很珍貴。”

“這些都是原先作為族長的我們才有資格閱覽的信息，對於您的計畫，應當有很好的幫助。”

“請您儘快把這些情報看完，然後銷毀。”

水門也不墨守成規、故作推辭，而是直接將這些情報卷軸攬下，“我明白，不會辜負各位大人的期望的。”

“如果沒有什麼事情，我先告辭，為下一步打算了。”桃華恭敬地起身，跟水戶、水門行禮後逕自離去。

“那我也......”

“唉，柱間扉間離開後，我一個人也閒得慌，陪我聊上兩句再走吧。”

“......是。”

桃華離去之後，庭院裡便顯得分外安靜，偶爾傳出幾點水聲，很快就消失在空中的漣漪裏。水戶撚了幾塊梨花凍，凝視著池邊的垂柳在微風中輕輕飄蕩，細長的葉片偶爾從纖枝上落下，慢悠悠地，沾上了水面，隨著波紋浮動，被黑紅花背的錦鯉追逐。

“你剛剛想起誰了。”漩渦水戶敏銳地察覺到了水門心緒變化。

“是......我的妻子。”水門垂下閃爍的眼，輕聲說道。

“我聽典子提起過。”水戶好整以暇的品了一口香茗，才開口道。

漩渦水戶的答話把波風水門拉回了現實。

“她.....是個沒什麼安全感的人，容易想多，以後還有您費心照顧了。”想起練成螺旋丸那天，玖辛奈怒氣沖沖地誤會他討厭跟她在一起才在封印術練習放了她鴿子，他不禁微微苦笑。

“看來不需要我多操心，她就已經可以找到放入容器裡的愛了。”紅髮女人微微一哂。

“請您不要以這種態度對待我的妻子。”水門嚴肅地說，“就算您說她是作為容器到這裡來的，這句話我仍是不同意。”

“如果我做錯了，你會提醒我吧。”水戶笑了笑道。

“這.....”水門遲疑了一下，他搜尋了一下與水戶大人相處的記憶，不記得以前自己有跟她抗議過對玖辛奈的態度。

小時候，波風水門和漩渦水戶認識不深。是個去玖辛奈家玩時，總是拿茶點招呼他，笑呵呵的和藹長輩。

“逗你玩的....孩子，你的人品讓我放心了。”

“水戶大人.....”水門語氣中有點無奈道。

“在鐵之國冷嗎？我這邊有幾件大名送我的貂皮大衣，近來木葉越來越暖和，放著也是積灰塵，你幫我帶一些回去，好嗎？”談完正事，水戶溫藹地笑了笑，終於能如同長輩關心小輩般噓寒問暖著。

“那就在此謹代同僚，向水戶大人寥表謝意了。”

水門也不推託，有些侷促地說：“此次秘密出訪，禮數尚且不周，匆忙間僅準備了一點薄禮，還望水戶大人不嫌棄。”

說完，他將水之國蘆名洛子公主所贈的金笛，獻給了漩渦水戶。

“也幫我謝謝扉間啊。”水戶也不推辭，就笑盈盈地收了下來。

水門和水戶話家常了一陣，講了木葉之後的變化。

最後，他試探地問道：“您對宇智波.....是怎麼想的呢？”

“外子成立木葉的初衷，是想要守護包括宇智波在內的所有的人類、不論種族、性別、能力、平民或是忍者，都能活到品嚐美酒的年紀。”水戶喝了一口茶，輕聲說道。

戰國時期，氏族林立。族群與族群之間互相敵對，幾十人、幾百人的族群中，能在殺戮中真正成年的人僅在少數。

因此，就算是幾歲的孩子，只要具備忍者的天賦，不管優異與否，都會被強制要求拿起武器，保護家人。

有些人，甚至到死的那一刻都不明白快樂是什麼情緒。

他們回想自己短短的“幾年”的人生，根本找不到任何值得留戀的地方。

為了不讓這種事情延續下去，宇智波斑與千手柱間攜手建起了木葉。

他們希望通過木葉，避免戰火。

但很遺憾，只有有人的存在，戰火就不可能熄滅。

水戶想起了戰死的次子，眼眶微紅。

不過……他們最開始的目的還是達成了。木葉建起後，隨著許許多多氏族的加入，一代又一代人的經營，這個群體開始龐大起來。

就算是面對外敵入侵，也不至於需要幾歲的孩子前往戰場。

至少，能讓他們能有一個相對較長的平均壽命。

而在這個過程中，他們也會因為這段美好的時光，對於木葉更有歸屬感。

“如今，在我有生之年，我想要守護外子的遺產。”女人氣度雍容，優雅天成。

她遍訪丈夫戰友，還原亡夫生前點點滴滴。

她開班授課，強化木葉結界，用自己的能力去守護木葉。

她繼承了丈夫的遺志，一生為火之意志而奔波，撰寫著作。

她甚至花光半生積蓄，成立木葉的第一家平民孤兒院，幫助成千上萬的孤兒長大、得以在木葉謀生。

“宇智波或否，這並不重要。”紅色長髮的女子從容的笑著，那笑容，如天空般寬廣燦爛，而那雙黑色的眸子裡更是閃著洞澈人心的流光。

木葉的建村歷史，不屬於千手、宇智波或猿飛，而是屬於這片土地上的所有人。

這就是初代火影夫人的器量。

“如果木葉中人都能與您站在相同的高度思考事情，那就好了。” 水門由衷地發出感慨，如果當權者有足夠的胸襟和氣度去包容宇智波，是不是就不會造成那麼多悲劇？

…人都是活在自己的執念中的…你難道不這麼認為嗎?

執著於組織，執著於族人，執著於名號…這就是侷限自己，限制自己器量的可怕事情。而且也是害怕、憎恨目前還沒看到、還不知道之事物的……愚蠢行為。

就是因為人們太執著於這種渺小的東西，所以才會看不到真正重要的東西。

真正的變化是無法侷限在規制、制約、預感或想像之中。

宇智波止水聽到了兩位顧問準備謀反的時候，曾這麼轉告鼬和他提過的話語。

“宇智波斑說過，就算心與心相連，人與人終究無法互相理解。” 水戶緩緩說道。“我想，他是對的。”

水門抬眼，有些訝然。

情緒是一種會傳播的東西，從戰國時代遺留下來的仇恨一旦被點燃，就再難以熄滅，衝突不斷生，並愈演愈烈，越來越多的人被拖進了泥潭之中。

出現這樣的局勢，和木葉警務部隊因為內亂無力作為有直接聯繫。猿飛和志村一族勉強組織起一些人手，想要出頭維護木葉的秩序，卻總是遭遇不明襲擊，保護自己都是問題，就更別說保護他人了。

水戶緩緩地道：“其實你也許無法理解那些執著於仇恨的老人，為什麼這麼多年無法放下。有些人被奪走了最重要的東西，所以剩下的一生都在努力填補那部分空缺。有些事情不曾經歷，就永遠無法理解。”

境遇不同，感受和想法也不同，人本來就不可能理解彼此的一切。

“這個世界上最愚蠢的事情就是用自己旁觀者的角度，要求當事人客觀冷靜。”

漩渦水戶若有所思地注視著水門，但目光並沒有停留在他身上，而像是在透過他，看著別的什麼。

那眼神平靜而欣慰，但似乎又含著一點遙渺茫的悲意。

漩渦水戶從不勸人放下，因為她也經歷過，所以知道有些事放不下，放下了就跟死了沒什麼兩樣。

他們願意去廝殺就去廝殺，大家都是成年人，要為曾經做過的事情負責。死了就一了百了，讓一切被黃土掩埋，被歲月遺忘。

只是那些被戰鬥波及死在了衝突動亂中的無辜平民，讓漩渦水戶感到於心不忍。他們為了安定與和平來到木葉，只是希望找到一個容身之處，最後卻落得一個如此下場。

或許這才是世界的真相，沒有所謂真正的秩序，一切的規則都由強者制定，那些擁有了強大力量的忍者，已經不把那些弱者視為同類，才會肆無忌憚的在政界發表會上發動攻擊。

在個體實力差距懸殊的忍者，這或許已經成了一種常態，也成為一切仇恨與痛苦的源頭。它衍生出無盡的黑暗，蔓延進土地的深處，紮根芽，等待開花。

甚至到了第四次忍界大戰的大結局，問題依然沒有解決。

宇智波斑、黑絕、大筒木輝夜被打倒，鳴人拯救了忍界，當上了火影，一切被輕描淡寫的粉飾了過去，沒有人關心長門、帶土和宇智波斑為什麼要動無限月讀，也沒有人關心是什麼造成了這一切。

然後，六道仙人的任務、大筒木入侵的危機又來了。

波風水門至今也沒有找到問題的答案，他只看到了隱藏在表象底下的荒誕無稽。他知道自己改變不了什麼。

“為了拯救珍視之人，才會產生戰爭，只要愛還存在，同時也就會孕生出仇恨，忍著就會被這份仇恨所利用，只要這個忍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