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越旺,让他心神恍惚,手脚发麻。
……自己可否能有几分像师父?
白鹤鸣知晓俞莲舟对张三丰一向十分尊重,几乎到了又敬又怕的地步,大概是因为从小性格极端,所以张真人对他格外严格的缘故。想起那个老人那天无声的告白,想到自己怀里那一尊被盘了七十多年的铁罗汉,她深吸一口气,说道:“我以前听我师父说过,张真人还未在武当山上闭关的时候,荡平了江湖上不少邪魔。我师父还说,当时张真人还不到二十岁,就震惊了少林……”
看着依然在茫然的俞莲舟,她笑了,意有所指地说道:“虽然不知道你们心里是怎么想张真人的,但我看到的张真人,或许与你看到的不同……张真人,可不是什么婆婆妈妈、心慈手软的人哦。”
……俞莲舟,有时候也是傻得可爱。但这种难得一见的傻气,还真是让她情不自禁地想要点拨一下。
张三丰这个人,如果只看到他此刻的仙风道骨,很容易会让人误以为他只是一个武功高强而且好脾气的好道士。然而,一个好脾气的人不会在二十岁就单挑何足道,震惊少林。一个好脾气的人,也不会带着郭襄给的铁罗汉一辈子,却从来没再上峨眉找郭襄。一个好脾气的人,即便是为了打出江湖名声,也不可能花六十年时间把江湖上的邪门歪道都灭得干干净净。时间在他身上仿佛停止了,或许就停在他与郭襄分别的时刻,那份本来独属于少年的固执长久地留在了他的身上,从未消失。这一点,从他收的七个徒弟就可看出一般。
就以白鹤鸣的个人观点,她现在接触锅的四个人——俞莲舟、俞岱岩、张松溪、莫声谷——四个人里就没有哪一个是不固执的。师徒一体,一个没有执念的师父养不出这么多和倔驴一样的徒弟,只不过这群徒弟倔的方向不一样,性格又差异太大,才容易让人忽视他们的相似。
张三丰既然收了俞莲舟为徒,必然是看到这个孩子身上与自己相似的地方。
白鹤鸣作出了最后的总结:“干练狠辣、低调谨慎、武功高强又刻苦记仇……你像张真人的这一面。你别否认,我想张真人年轻时,应该就是这样的人。”
俞莲舟这辈子听过许多夸奖,但从未有哪一句话让他听了之后如此……不,说是夸奖也许并不恰当,刚刚的那些话里并不全然是夸奖,至少“狠辣”和“记仇”这两点不是。然而面前的人脸上表情是少有的认真,语气沉稳而镇静。
是这样吗……那些他以为师父并不喜欢,自己也觉得不好的“缺点”,那些他以为自己与师兄弟们、与武当格格不入的地方……
深夜寒冷的风吹过俞莲舟的脸,好像冻结住了他的所有表情。此时此刻,唯一让他显得与平时不一样的,不过是那一双睁大的、流露出惊愕神色的眼睛。
白鹤鸣说完了自己的发现,颇为得意。她想推门进屋,忽然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上。那只手微微用力,把她往后面拉了一点。
她以为俞莲舟要抱住她,但实际上他没有。进了村子以后,也许是人多了,也可能是他的伤逐渐有痊愈的迹象,俞莲舟就不像最开始那几天紧紧贴着她。此时此刻,他把下巴轻轻搭在她另一只肩膀上,唇齿间的热气轻轻拂过侧颈露出的一小块皮肤:“……真是个可怕的公主。”
俞莲舟之前就想开这个玩笑了。众人之中,只有他知道鹤鸣的身世,知道这个秘密,然后看着她痛骂南宋皇室,这种感觉十分奇异。
他的声音闷闷的,像是把嘴贴在了衣服上:“还好当时看着你把那块玉给埋了,还好你没想过光复宋朝,要不然凭着你这张嘴,我看天下的义军都要来替你办事了。”
夸人还是这种绕弯子、仿佛在揭别人的短处,这种风格也很俞莲舟。
白鹤鸣知道他的意思,感慨道:“我可不是什么公主啊。”她的手伸到后面,虚掐着这个人的脖子,把他的头从自己的肩膀上抬起来。毫不畏惧地直视着这双眼睛,她缓缓道:“我是妓/女的孩子。”俞莲舟一僵,听她继续道:“……是流民的孩子、是马夫的孩子、是猎户的孩子、是村民的孩子……”
……究竟是什么样的女人,才能够让自己不再动摇,以至于有了想要成家的念头呢?这个问题俞莲舟年少的时候就想过了,那时候没得到答案,所以他才对师父师兄、对所有人说自己无意于成家生子。
但是现在他明白了。
俞莲舟感慨似地低声嘟囔道:“是的,我总是说不过你。”顿了顿,他叹道:“我们都是……百姓的孩子。”
话音刚落,只见白鹤鸣忽然一脚把门踹开,大喝一声:“是谁!”
俞莲舟反应也不慢。以行动代替语言,他直接冲了上去,当即拧腰抬腿,冲着迎上来的黑影就是两脚,紧接着下蹲,就地一扫,劲风带起一阵灰尘。
他受伤是手,腿可没伤。
俞莲舟心狠手辣,此刻出的全是杀招。此人躲在他和鹤鸣屋内,迟迟不出声,定是鞑子那边的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