琢磨她自己的难题都没完没了,哪有心思琢磨别人的家务事?
在钱府饮宴大半日,她起身回府,才刚到家中,下人们便报说祖芷烟祖大人前来拜相国。她听了便让人将这祖芷烟请到外书房相见。这祖芷烟原是地方官员,去岁缠绵病榻,无法任职,上了折子辞去官职回京养病,眼下身体已经康复,递了折子请求复职,担心朝廷会将她打发到偏远州县去,前来恳求相国予以援手。
柳笙因为这祖芷烟的祖母与自家祖母关系极佳,两家有世谊,便很爽快地接见了这祖芷烟,并慨然承诺,帮她在天子跟前美言。祖芷烟千恩万谢地去了。
柳笙待祖芷烟走后,自往后院去见梁子鸣。
梁子鸣刚刚处置完家务,正坐在房中安静饮用滋补的茶汤。这茶汤是他姨母梁冰鉴今个儿上午派人送来的,梁冰鉴是个极为精细的女子,云雪的事,虽然柳笙在前朝没漏半点风声,但作为在朝中根深叶茂的老相国,梁冰鉴仍旧是通过内侍省官员知道了这个消息。毕竟那孟府虽有官兵把守,却并非远在天外,既在京城的地盘上又由内侍省官员负责孟府仆侍们的日常月钱发放,孟府中住了个柳府安排过去的男儿的事,便不可能全然瞒住。
老人家知道了之后可就着了急,但老人家老谋深算,知道只要柳笙当真对那云雪动了心,梁子鸣终究无法阻止云雪进府,既无法阻止新人入府分宠,那么对梁子鸣来说,事情最好的走向便是抢在云雪入府之前怀上宝胎。
只要梁子鸣能够诞下亲生孩儿,哪怕是个儿子,云雪进得府来也只会是个微不足道的宠侍,不能同正君叫板的。
倘或梁子鸣足够得姚天眷顾,能诞育个女儿,那么她便出面支持梁子鸣向柳笙提要求,拒绝这云雪进府,倘或柳笙不肯放弃云雪,云雪充其量也就是个被相国养起来的外室。
梁冰鉴主意拿定,便让人把之前为女婿郑飞鸿从玉龙太医那里购买的滋补茶品,给梁子鸣送了来。
恐梁子鸣闹别扭不肯煎服,老人家让人把头一天应当服用的茶汤在梁府煎好,派人用冰镇罐子提了来,并且打发老成仆人过来同梁子鸣说话,道是“公子便是生妻主的气,也不能拿自己的孩儿赌气。公子若是连这一层都悟不透,只怕老了有苦头吃。”
恐梁子鸣不能理解,老仆人传达完梁冰鉴的话之后,苦口翁心地劝他:“公子若能同相国恩爱一世也就罢了,倘或不能,或是相国走在了公子前头,那时公子只能依赖人家生养的小姐过日子。人家生的终是同人家亲近,公子又同人家关系不好,那人家的小姐对公子这个嫡父能有面上的尊敬就不错了。公子想要个贴心合意的孝顺孩儿,还是得自己生养一个。便是生不了女儿,能有个儿子,也有人嘘寒问暖不是?”
梁子鸣本就心动柳笙昨晚所说的诞养个儿子的话,今听了姨母和这老仆人的话,越发想要生养个儿子了。
此时他默默地饮这滋补的茶汤,瞧见柳笙进来,便起身招呼柳笙,“妻主回来了。”
他心情难以彻底转好,对柳笙也只是从不愿多加理会,变成乐意打招呼,但只是打招呼而已,他既不屈膝行礼,招呼完了也懒得说别的话。
柳笙已经很满足了,挥手将房中的侍儿遣了出去,上前拢住梁子鸣的肩膀,将人往怀中带,低头嗅人脖颈上的茶烟清香,软声软语地问他:“我有话要同子鸣讲,子鸣同我去花园里好不好?”
她没抱太大期望,话说过了,就做好了被梁子鸣拒绝的准备。然而梁子鸣淡淡地答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