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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7章 成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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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这时,方濯才略略有所察觉,为何他能在一边看到柳轻绮的回忆同时还能“附身”柳一枕。记忆已经行至下了场后这俩人又吵了起来,方濯得了点空,才慢慢想起,在真心镜被撞碎的那一瞬他正好用魔息将柳一枕的魂魄给逼了出去。可一切发生在刹那间,若是就在读取记忆的瞬间顺手将柳一枕的也抄了来,倒同样不是不可能。

不过这镜子倒也有点眼色,知道两个人的记忆尽管有重合,可是单看下来还是不方便,最后“略施小计”,叫方濯住进了柳一枕的躯体里,若是借了柳轻绮的壳子,他不知道自己会因为长时间不能摸也不能瞧这年少时的人而抓心挠肝以头抢地到什么时候。

之前他一巴掌打掉了自己头上的角,现在又想给自己一巴掌,打掉这糊里糊涂的脑子,让他不至于一个劲儿地在哪陌生而虚无的框子里盯着柳轻绮咽口水。但想想,又总觉得这事儿实在怪不得自己——他太稀罕这人了,骤然撞见这么长时间的最年少时刻的心上人,嫩得跟棵小葱似的,他不可能不心动。他喜欢看他骂人,喜欢看他打人,连他扬着下巴看人、表情微有蔑视的样子他都喜欢得不得了,心里没有任何评判,唯有无休无止的爱昵。这种激烈的情感出现在自己身上已是足够惊惧,而放在此刻,这绝对无从发泄的时刻,若产生此种让他忍不住想要拥抱的冲动,无疑是最难以忍耐而痛苦不堪的。

方濯好想按一按自己的心脏,可惜柳一枕没有这个打算。他在旁边看了半天,这会儿才附身将柳轻绮从地上拉起来,贴心为他拍拍衣上的尘土。柳轻绮说的是,肉搏爽快,但实在不体面。他从英雄擂下来时的衣服虽然有些脏,但还不至于到这种地步,如今却已是满身尘灰,面上也多了一块淤青,唇角微红,不是血色而是血,看着狼狈至极。

他俩都动了气,打架也就真下了狠手,谁也没讨着好。脸上横了两三道伤,看上去又可怜又滑稽。柳泽槐也好不到哪儿去,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自然给不了对方好脸色,柳泽槐在他师兄的搀扶下站起来,灰头土脸得好生狼狈,完全不顾自己从小到大的身份和教养,冲柳轻绮狠狠翻了个看不到半点眼黑的白眼,分外标准。

柳泽槐的师兄在旁边看了半天热闹,笑眯眯的,看师弟被揍都不生气,去拉柳泽槐的时候被他狠狠瞪了一眼。这一下彻底破了功,他笑得前仰后合的,差点又一抬手把师弟挥地上去。

“看你平常在师门里狂成那个样子,如今总算有人治你,”他拖着柳泽槐,冲柳一枕一拱手,哈哈笑道,“今日真是多谢观微门主了。这小子平日狂得不知天高地厚,今日回去怕是终于能收心好好练剑。”他拍了柳泽槐后脑一下,“忘了家里怎么教你的了?什么时候都得注重仪态,不许翻白眼。赶紧赶紧,回客栈去。脏兮兮的,叫师叔看着了不得骂你。”

柳泽槐一步三回头,极为不服气地被师兄拎走了。走前还打了个趔趄,明显伤得不轻。柳轻绮一直站在原地目送他远去,紧抿着嘴唇。等到彻底看不见人影了,他才皱皱眉头,别过脸鼓了鼓脸,最终什么也没吐出来,抬手捂住胸口,揉了揉。

柳一枕道:“伤到了?”

“嗯。”

柳轻绮闷闷开口,动了动腿:“他好像伤着我的腿了。”

“是么?我看看。”

柳一枕蹲下身。柳轻绮的右腿看着没什么异样,可走一步就像使不上力,小腿拖在身后。柳一枕按着他的膝盖,轻轻揉了一揉,便听见柳轻绮压抑着的一声闷哼。

“来,”柳一枕道,“师尊背你回去。”

他到柳轻绮面前蹲下。柳轻绮不做声,爬上他的背,抱住他的脖子。很明显这个动作他已经做了数次,熟门熟路的,只是爬得快,却一点也不高兴,脸埋在柳一枕后背上,一声不出。

柳一枕察觉到了他的异状,轻声说:“怎么了?腿疼?”

“不疼,”柳轻绮有时候也是坦诚的要命,“烦。我都不想和他打了,他非得追上来。这下好了,接下来两日的英雄擂我也没法参加了。”

“回去看看伤。若伤得重了,师尊去帮你算账。”

“我不要你帮我出头,”柳轻绮用那条受伤的腿蹬蹬他的腰,“我就是以后不想再见到他了。这人没意思。”

“嗯,也行。”

“……不行,”柳轻绮又将头埋了回去,“你也没意思。”

等折折腾腾到了客栈,柳轻绮埋首于肩,都快睡着了。柳一枕穿过层层目光回到屋中,把他停在榻上,卷起裤腿看了一眼,便摇摇头。这一下让昏昏欲睡的柳轻绮一个激灵醒过来,猛地往前一扑:

“师尊,没断吧?”

柳一枕道:“你不是不疼么?断不断自己不知道?”

“我、我疼啊,怎么可能不疼,”柳轻绮摸摸鼻子,“那小子下手可狠了,那时候我就感觉骨头要断了。不、不过,应该不至于吧。我躲了的。”

话音未落,额头上就被轻轻敲了一下。他自己也有点心虚,被敲了也不敢不满,只能偷偷掀起眼皮看人。柳一枕斜他一眼,起身到药箱找药,柳轻绮又赶紧爬过去,拖着一条腿颤颤巍巍颠颠簸簸的,颇有点身残志坚的意味:

“我、我不要抹药。师尊你帮我疗伤,后天我还想再去打一次擂台。”

“你众目睽睽之下跟那天山剑派的小少侠起了冲突,又被我背回来,明眼人都能看出你的伤不轻,还想去打擂台?”柳一枕抬起手,作势要再给他一下,“自己心里没点数。若是叫他们发现你这么快就愈合了伤口,若是起了非分之心、我又不在旁边,你怎么办?”

柳轻绮捂着额头,有点不服气:“大师兄就要来了……”

“你大师兄也好,我也好,总不能时刻陪在你身边,”柳一枕道,“今日是看你实在放不下心思,才叫你同那天山剑派的小少侠一对。以后在他人面前,无比藏拙,不能表现太多。记住没有?”

柳轻绮悻悻点头。柳一枕给他抹药的时候他兴致便一直不高,坐在榻边晃荡那条完好的腿玩。教训了两句,两人之间的氛围就再度恢复平和,看柳一枕还算冷静,柳轻绮鬼鬼祟祟地望他,想要说些什么,结果还没开口,就迎面被扑上一句:

“不行。”

柳轻绮一垮脸:“我什么都没说呢!”

“我还不知道你,”柳一枕嗤笑一声,替他将裤腿放下来,又拍拍他的膝盖,“这两天你就在客栈好好躺着,哪儿也别去。我叫你大师兄过来看着你。”

柳轻绮急了:“不行!不能叫大师兄来。叫云盏来,我要云盏陪我。”

“我敢叫他来,下午你就敢直接翻窗户。不行。”

“我不翻,我和他聊天玩。”

“聊天?”柳一枕笑了。他扬起下巴,指指窗边:“上次就是晚上聊天,结果聊到山底下去了。你总不能让师尊一下上两回一样的当。”

“我不会……”

“别瞎想,乖乖躺好,”柳一枕把药丢回药箱,语气与平常无异,“今日你已经有些放纵了。别忘了,除了师尊,任何人都是不可信的。别不乖。”

漫不经心般的一句劝诫,却好像威胁一样叫身后人噤了声。柳轻绮的声音戛然而止,呈现一个有点滑稽的态势坐在榻上,可脸色已稍稍一白。他一时说不出来任何话,只能任由柳一枕把他像个枕头一样换了外袍、塞进被子里。临走前头上一重,挨了一揉,喉间一口气才终于叹出来,发出一声略显诡异的、嘤咛般的声响。

只是到底,他张张嘴,什么也没说出口,沉默地缩在窗户旁边,可能决心不躺下是他最后的倔强。

最后柳一枕离开时他都没问他去哪,反倒是当师尊的絮絮叨叨给他又重复了一遍,叫他躺好哪里也不许去,他也只点头,不吭声。柳一枕好似全然没有注意到徒弟的异样,丝毫不设防地离开屋子,向楼下走去。路上没碰着什么人,他便绕过大堂,一路向外。再然后发生了什么,便不得而知了。

这段故事骤然从这儿而停止,搞得方濯难受得不行,浑身上下像是有蚂蚁在爬。他太想知道接下来究竟又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在这别开生面的一次英雄擂上出现、柳一枕突然走出客栈又是要去干什么,可记忆不给他此等机会。白雾毫不留情弥漫了全身,像是潮水奔涌而来,骤然将他冲刷出这回忆的角落。没有办法,唯有在这一片白茫茫中,他尽可能地去抓住在那无数瞬息骤然出现在脑中的诡秘的思绪,希望可以解释清楚为何这陌生的一切却仿佛在头脑中如此熟悉。

诚然,这两人对他而言都是陌生的——方濯有点羞耻地想道,他还没见过柳轻绮对他这么撒娇呢。哪怕只有一点苗头,可那也是撒娇,他的手都快落到柳一枕衣角上去了,真不知道那人是怎么做到如此无动于衷——他完全没有某种重要的意识来助于他认识到如此一点:他觉得可爱的事情别人未必会觉得可爱,他会为之动摇的一切在别人看来或许也只是拙劣的小把戏。并且同时,他还对柳一枕极其不满,或者说是不满加重了:他十分讨厌记忆片段结束前柳一枕撂下的那句话。什么叫“任何人都是不可信的”?什么叫“不乖”?

固然方濯自己也清楚他对柳轻绮的认识向来与他人所见有些偏差,但也不得不承认,柳轻绮的确不是乖的那挂。如果有机会,那么对于不妥当的事情他当场就会驳斥,如果没这个机会,那他就熟练地做小动作——方濯可没少在这上面吃亏,柳轻绮屡屡都是嘴上答应一回头就接着做自己的,完全没把他的叮嘱当回事,他头疼是头疼,可因着这特殊的叛逆却爱火更甚。他所有的一切他都喜欢,自然什么不在话下,有不满是不满,可却也不妨碍他在热烈爱情的支使下全盘接受。乃至于这些在他眼中甚至都是可爱的,尽管它们危机四伏、绝非善茬,可是……

可是喜欢就是喜欢,没有任何办法。方濯长出一口气,顺着这爱恋的起始又回到方才发生的一切。一想到那时对柳泽槐形成了极度不好印象的柳轻绮一定预料不到以后他竟然会和这人成为好朋友,他就觉得有点想笑,但柳一枕的存在割舍了这一处。他一直觉得奇怪,从最开始起:叶云盏不是个坏孩子。除非柳一枕是个小肚鸡肠的人,否则对他的态度不该这么奇怪。他自己的徒弟和谁要好他不可能不知道,叶云盏又没害过他(至少那时还没)。而对待徒弟的态度从角角落落处都展现出一种奇怪的态势,这种状况与柳轻绮此前一直所描述的态度是不同的。

在柳轻绮口中,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他光风霁月、脾气温和、心胸宽广,从来不曾斤斤计较,堪称是这世间最好的师长。也无外乎他为此人之死而牢记这么多年。可事实上,无论是在谁的回忆里,柳一枕似乎都和这些词有着些许出入。他是宠爱徒弟没错,但这种宠爱总好像又掺杂着什么其他的要素,如果英雄擂前所有人都要看他的眼色一事还能用他在振鹭山的地位来解释,那么临走前丢下的那一句也许就比较能说明问题了——

这种宠爱,与其说是一种师长对待徒弟的悉心周到,不如说是“把控”更多些。

这个逻辑或许应当是,不是柳轻绮在他的照顾下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而是他潜移默化地要求徒弟去放纵什么,他才会做什么。柳轻绮从小长到大二十余年没有任何不良嗜好,除了就是贪睡一点,说他贪玩可能都不太算。搞得人像一张纸片,晚上躺在榻上都想不到白日究竟做了什么。这不是无尽溺爱后将产生的恶果,更像是风筝骤然断线后的漫无目的。没有那无形的牵引线后,他连往哪走都是茫然的。

这大抵就能解释为何柳一枕这个“好师尊”在离世时会给他一直“宠爱”的徒弟带来这样的痛苦。这样的痛苦甚至和思念无关,而是出自一个时时刻刻捆绑着柳轻绮的问题:他他妈的到底什么意思?

……这句脏话是方濯自己加上去的。他自认此刻只有不太文明的词语才能表明清楚心情。话糙理不糙,就说谁家好师尊能在徒弟快死的时候跟他说一命换一命干脆死了得了?谁家好师尊能干出一票缺德事最后给徒弟带来迟来的心理阴影?

想明白这一点后,他茅塞顿开。此前在幻梦中第一次见到燕梦缘那一回,他也目睹过柳轻绮十五岁时的一小段回忆,那时候他腿上有伤,想必正巧与这段是连着的。他到底是没听话,想趁师尊不在偷偷翻出去,但到底出没出去他不知道,在那半幻半梦的诡谲空间中他倒是与他打了个照面,说上几句话。纯粹的心里安慰,柳轻绮甚至不可能有这段记忆,可他想想却依旧觉得很满足。仿佛终于找到机会能够介入到那已经逝去的人生中一样,至少能在那虚渺的幸福中捎去一缕春风。

令方濯感到有些意外的是,柳轻绮回忆中与燕应叹见面的那部分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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