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带着那恐怖的气势狠狠地给了方濯两下,只打得他后背生疼,最后一把将枕头盖在脸上,背对着他捂住耳朵,又闭上了眼。
方濯后背疼得嘶嘶的,又想笑,又酸得说不出话来,但却不妨碍他见状赶紧又手脚并用爬过去,低声下气地跟他道歉。只是他话说得虽然恳切,手却摸摸索索得一点也不恳切,一副誓死不让柳轻绮睡觉的模样,最终把人闹得睡意全无,虚弱地坐起身来问他到底怎么了,他却又支支吾吾,说不出口。
柳轻绮又生气又无语,撑着胳膊看了他一会儿,最后还是长出了一口气。他认命般一抬手将方濯搂进怀里,揉揉后背刚刚被他锤的地方,声音由于刚睡醒,还有些困倦的哑:
“让你过来招我,挨打了吧。疼不疼啊?”
方濯摇摇头。面前全是柳轻绮熟悉的气息,他闭上眼,双手紧抱住面前人的腰,将脸深深埋下,闷声说:“不疼。我没别的什么话讲,我就是想你,我一天没见你了。”
柳轻绮被他气笑了:“明明是你一天天的在外头跑个不停,现在又过来怪我?”
“我没怪你,”方濯搂紧他的腰,“我就是想你,就是想你。”
柳轻绮不说话了。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摸摸方濯的后脑以示安慰,两个人静了一阵,在这突然多了一个人的床榻上才终于被一人切入正题。
“我想练,师尊。”
“……”柳轻绮笑了笑。或说是笑,又或说是不是。更准确的讲法应该是一种无奈的表征:
“干嘛总这么倔,倔死你得了。说不让你练又不是不想让你练,而是的确不能。这听着好像很有用,实际上并不是你想的那样,个人有个人的路要走,你不要总想着来复刻我们的。”
他顿了顿,又说:“更何况,这条路我们没走好。师叔他很早便下山历练,他不知道是正常的。但这的确不是一个好办法,不然何止我,掌门师兄都会直接批下去让全山这么练。没有,肯定有没有的理由。我虽然不能给你指条明路,但也总不能看着你误入歧途吧。”
方濯沉默半晌,才开了口,脸一直躲在柳轻绮怀里,声音闷闷的:“嗯,我知道。但我就是想能快点保护你。”
柳轻绮失笑:“多谢你这样想啊,可我不需要有谁来——”
他咽了口唾沫,欲盖弥彰地干咳两声,手掌在方濯脑后胡乱摸了两把,像某种催人失忆的咒语,连忙找补道:“以前都没有人这样对我说过,你是第一个,第一个,师尊感动死了。”
方濯抬起头,神色微妙:“叶云盏不是第一个吗?”
“……他是,但他那时候年纪小,哪有我宝贝这么贴心,”柳轻绮摸摸他的脸,温热肌肤相触的瞬间,先前一切的闹剧和不满都消失殆尽,柳轻绮爱不释手地在他那脸上捏了两把,低声笑道,“魔息好像还能滋养肌肤啊,比我上次摸的还要舒服,阿濯,你可真是遇到这世上所难得的奇遇了。”
“那你喜欢吗?”
柳轻绮低头看他。经过方才一闹,方濯的头发也不像来时那么顺溜,两个人蓬头垢面地一对眼神,便忍不住笑起来。柳轻绮轻轻一拍他的后脑,搂着他慢吞吞躺下来,盯着天花板撇撇嘴,轻声说:“坏小子,又想骗我说那个词。”
方濯道:“那可不,从你嘴里挖出来一句‘喜欢’比登天还难。”
“你可以登天试试,”柳轻绮转头看他,“指不定就上去了呢。”
方濯被他一顶,喉咙动了一动。他无奈笑道:“我是说,你喜欢什么,我就去做什么。你喜欢什么我都可以去做。”
他歪一歪脑袋,凑得他更近了些,刻意压低了声音,这会儿是真的只有两人之间认真听才能听见了:“你喜欢我去做魔族吗?”
柳轻绮偏着头,任由方濯将鼻尖顶上来,嘴唇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他的,闭上了眼。他平躺着享受了一会儿,听到这仿佛是寂静夜间唯一的声响,唇边便不由染上一丝笑意。方濯闭着眼毫无章法地蹭他、讨好他,一只胳膊垫在他身后,尝试着把他又往自己的方向拽了拽,低声道:“你听到了吗?师尊?你喜欢我去做魔族吗?”
柳轻绮这才说:“一定要回答吗?”
方濯没点头,也没摇头。他只是往后挪了挪,与柳轻绮拉开一点距离,面前这点已然涣散的目光才重新有了焦点。两人静静地对视,那双含着笑意但却也仿佛氲着无限波涛汹涌的眼睛像一只手攥住了他的灵魂,这夜冰凉也湿热,一点点蚕食着他那颗软如春水的心。
“你想我做,我便去做,”方濯停了一会儿,才慢慢地说,“你想我成为什么……我就去成为什么。魔族也好,一个彻底的修真者也好,什么都行,我听你的。”
“你听我的?都听我的。”
“都听你的。”
“好。”柳轻绮抿起嘴唇,微微一笑,“那我要你成为你自己。这样的要求,你能做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