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靳绍恒回去问了一圈,对这个所谓“阿缘”有印象的,天山剑派如此多人甚至都找不出一个。当年参与大战诸位更是表示,燕应叹自始至终都只像是孤身一人,遑论身边曾跟着一位妻子、或是姊妹?
同僚倒是不少,只不过倒没几个看着与他亲密的,彼此之间,更像是各取所需。
阿缘的身份与真实性暂时无法得到确认,于是箭矢目标也只能暂时转换,落到“明光派”上。众人一致认为,倘若肖歧真的通魔,那么事关重大,必须严阵以待,但却又不能打草惊蛇,故而天山剑派派了几人悄悄前往明光派地界,以图探查柳轻绮本人所说是否为真。
同时,方濯虽然保下一条命,但毕竟看似与“魔族”相关,既不可大肆宣扬,也不可轻视,便由柳泽槐写信给振鹭山,要求振鹭山派人过来自己解决这烂摊子,而派内又以仁义为道,知晓方濯二十余年光明磊落不曾伤人,便派了药修过来每日为他调解,只待他苏醒、或是好了大半后,便启程回山。
为此,天山剑派忙忙碌碌,但有条不紊,做得滴水不漏。柳轻绮自然要第一时间表示感谢,在惭愧的是,他并没有实现自己的“礼节诺言”——
他非常诚实,非常真心。真到可能早二十几年都没有如此这般真。他乖乖听从了柳泽槐的话,让他回府哭,他就真的回府哭去了,一进屋,看到躺在榻上的方濯,二话不说,眼泪长流,握着方濯的手不能自已,整整半个钟头未踏出房门,浑如哭丧。
林樊心思细腻,此前见方濯危难至此,心头也七上八下跟着一起慌张,这回放了心,看到柳轻绮如此,竟也有了些许感同身受。他无言而立,回想柳轻绮一进门便红了眼眶的情形,不觉一阵感动,臣服于“师徒情深”。
他性格温和,情感细致,很容易共情,于是相当同情了两人一段时间。在一刻钟后,他觉得有点不对劲了。再一刻钟后,柳泽槐从山上回来,踉跄奔入柳府,林樊忙上去扶他,但一问到观微门主,他也不再管什么前辈尊卑,张口便道:
“小师叔,你快去劝劝他吧!”
柳泽槐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吓得呼吸都险些停滞:“怎、怎么了?”
林樊也不知怎么给他解释,只得带着他赶往厢房,请他在窗口一窥。柳泽槐只怕柳轻绮这个“脑子不好”的出问题,忙趴到窗边一看,但见柳轻绮紧握着方濯的手,神色凄切,以泪洗面。
柳泽槐看了一眼,便松口气,转头看向林樊:“这有什么的?方濯出事,你没见他担心成什么样。师徒情深罢了,表哥很重感情的,不要大惊小怪——等等。”
柳泽槐思忖片刻。在这短暂的沉思中,林樊的目光紧盯着他不放,神色看上去万分无奈。柳泽槐觉出不对味来了,摸着下巴想了一会儿,又趴回窗户上,但见这一间再寻常不过的厢房紧掩着房门,帐子落了一半,无风也无声,看上去一派凄清。
窗户也拉了帘子,只不过给他留了一个方便窥探的小角落,在那木质雕花窗棂内,方濯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胸口起伏微弱,四肢疲软任由他人作弄,柳轻绮一身白衣,头颅低垂,眼泪长流不止,知道的明白这榻上的人是在昏睡,不知道的还以为……
“真的很像哭丧吗?”
多年后,方濯还会就此这么问。柳轻绮便不自在地转了目光:
“别听他瞎说,我觉得不像。那只是因为我不小心踹到床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