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不到你的爱,能看到你的心情好些,能让你的心结解开些,便是我最盼望的事。”
“我是自私的,师尊,但我现在愿意不那么自私。我希望你开心。”
方濯看着他,笑了一笑。随即他慢慢起身,将手从柳轻绮的身下抽出来,想要站起。他是个心思很细腻的人,之前是恐惧与激动将他打翻了。在这些狂热的情绪好不容易消退下来之后,他便在夜风中想了很久,最终还是落脚于柳轻绮的那句“我不知道”,想一想,就觉得心脏在猛地下坠,此前的震惊与欣喜都消失无踪。他慢慢地走着,又想到在房檐上看到的场景。是他执意想要让君守月远离这段不合适的爱情,不要总奢求着一个并不爱她的男人对她倾心,他自己倒是愤然,可风水轮流转,最终要人勉强的却是他自己。他毫不怀疑、甚至从未动摇过这样的心思,就是柳轻绮很有可能会为了实现某人的心愿而默默地将己身放下。他疼他,喜欢他,以他为骄傲,他都知道。可这些情感里,未必掺杂着最重要的一种,也是他最渴求的一种,就是爱。
他不知道柳轻绮爱不爱他。他善于察言观色,看得清别人的感情状况,却在自己的棋局中迷失。
方濯抬起头,看看月亮,心头郁结,若有所思。
既然如此,那就听他的,不要再瞎琢磨,将决定权交给柳轻绮自己吧。
方濯做了这样的决定,却心中实在不甘。他想要在摊牌之前再做点什么,至少不能留遗憾,可到底,他拖着步子回到屋前,又在见到柳轻绮的瞬间消弭了所有的勇气,到最后所能孤注一掷的,竟然也只是看着他说出了这番话。
他的心跳得飞快。一方面是害羞,一方面是紧张。还有些失望于其中游移,可说出口后,那些沉吟与不甘便仿佛突然落入水中,只激起了一点涟漪,便沉底渐渐消磨。
他怅然地想道,其实不让我走,就挺好。
方濯意欲起身。他的本意是想要离开这间屋子,给柳轻绮一点考虑的时间,以及他确实也不能再在这里待了,不能确保自己什么时候便突然改变心思,吓柳轻绮一跳。在灼热的情感表达和令人哭笑不得的闹剧之后,散场与冷静才是最好的解决方法,他慢吞吞地爬起来,最后冲柳轻绮勉强笑了笑,轻声说:
“那我先回去啦,师尊好睡。”
柳轻绮依旧不言不语。就算是如何劝说自己,可心中到底还是有些黯然,方濯不声不响地爬起来,要下榻去,落在他侧颈的那只手却突然用力,又将他一把拉了下来,身子重重往床上一摔,方濯吓了一跳,只来得及撑起一边的手臂不让自己压下去,却不妨碍两人的躯体依旧狠狠地撞在一起,彼此发出一声闷哼。
方濯摔得胸口一窒,连忙道:“师尊,我——”
柳轻绮摸过他的侧颈,又顺着摸到后脑,轻轻把他压了下来。两人眼睛对着眼睛,鼻尖快要顶在一起,呼吸声渐次交缠。方濯眼前近乎虚幻,已经看不清他长什么样,却在眼里看到了嗫嚅的自己。他木讷地张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落在后脑的那只手微微用力,随即嘴唇上落了一个轻软的吻。似燕落窗棂,轻点而过,只是嫌一下不够,又来了一个,随即便是柳轻绮带着叹息的声音。
“怎么不重要呢?非常重要啊。傻孩子,想这么多,以后的路,该走得有多累呀。”
方濯紧闭着嘴唇,被动地接受着这两个吻。柳轻绮亲完他后,便呼噜呼噜他脑袋后面的头发,笑了起来,道:“要不,今晚咱俩就这么睡?”
方濯撑在两侧的手臂啪地一下泄了力,整个人沉沉地压在柳轻绮身上。他一句话也不说,一个问题也不再问,只像一张席子似的呆板地铺着,半晌,却突然噗的笑出了声。
“我是挺傻的哈?”
他意味不明地抬头,正巧撞见柳轻绮那含着戏谑的目光。他不置可否,却诡然一笑,拖着柳轻绮的腰把他往上塞了塞,又狠狠往下一挤,笑道:
“那就听你的,这么睡吧!”
人撞进床铺里,挤压在一起,呼吸都困难,动一动就忍不住要笑。可心却飘在枝头,停在月中,如云欲飞。方濯脑袋空空,就算是身前与胸腔都如此火热,可脑子里却依旧只有一个字凛然作响,不必多言,只是赫赫一句:
啊!
方濯心里疯狂地尖叫一声,随即将脑袋一歪,枕在柳轻绮颈边,心想,为了报答师尊的爱我之恩,今夜,我决定激动地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