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头脑中失去了所有曾称之为是“骄傲”的理智与冷静,只剩下一团野火伴随着刺骨寒风熊熊燃烧。也不知哪来的勇气,他突然俯身上前,一把攥住了柳轻绮的手。柳轻绮也被他惊了个透底,整个人随之一僵。方濯感觉到他本人已经不是他本人,而是天上飘忽而过的云,只停留一瞬,下一秒就要死去,故而有这样的痛苦,也因此而催生出一生仅一次的疯癫。
“我喜欢你。”他的嘴唇苍白无比。他顿了一顿,又补充道,“我爱你。”
“对不起,但……”
他听到自己声音颤抖,堪称哆哆嗦嗦的,真丢人。可舌头停不住,嘴巴也停不住,如同刚才怎么努力也张开口般,此时又到了另一个极端的峰值。
“——我是真心的。”
他困难地吐出这句话,又闭上眼睛。说出来了,都说出来了。他在给自己做这样的心理预设。好了,从今往后,天高地远,心里不必再揣着这个糊里糊涂的梦走来走去。事已至此,大局已定,但人生依旧。柳轻绮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反正他已经说出口,不可能再脱身了。
在重压之下,他近乎扭曲地得意地心想,柳轻绮一定没想到我会真的说出来。
他一定没有想到。他……
可事实上,他却把头低了下去。
两人的目光没有对视。柳轻绮看着他,他看着自己的衣服下摆。衣服上绣了点花纹,他是认识的,这回却总觉得自己并未见过。在这种全然不合理的混沌与失忆之下,他突然进入了一种久违的平静。大脑里什么也没有,只有荒野一般的安静。此时此刻,没有什么真假之分,所有的欺瞒都变成了坦诚。死灰浸上了死水,并最终埋藏于一片死寂之下,再无任何声响。
“这就是我的话。”半晌后,方濯说。他依旧没有抬头,“你好好休息吧。”
他说着,想站起来。问题依旧没有解决,腿却麻了。他不得不扶着扶手起身,头发落下去,却被一人握在手里。
方濯轻怔一下,随即一只手落上他的侧脸,带着他微微扬起头。一对嘴唇从上方贴了下来,压上他的,轻轻飘飘一下,却比之前温柔许多。
脑中啸响,死灰复燃。
方濯的手指紧紧地攥住扶手,猛地睁大了眼睛。可这气息分明熟悉得不能再熟悉,近在咫尺几乎将他整个人撞晕了,唇上的感觉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更要真实,却在离开时隐约带上了梦境的恍惚感。
混乱与不知所措中,他听到柳轻绮的声音尽了温柔之能事,却蓦然撞进他的耳朵里:
“亲这一下,以后就不见面了,好吗?”
方濯猛地跪起身,一把按住他摸在自己脸上的手,对上他的目光,只停了一个呼吸,便俯身上前,顶上了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