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玄阳大打出手。他在英雄擂上只以普通兵器就能战胜姜玄阳,又何论如今已得伐檀?两人昏天暗地地打了一遭,最后方濯大获全胜。他提着剑,亲眼目送姜玄阳扛刀离开振鹭,彼时二人除了最初相见两句话,没有再多说一句。
方濯原以为再一战姜玄阳依旧未赢,便短时间内不会再想着这事儿了,却在半年后再度听说有位明光派的少侠千里迢迢上山挑战自己时,忍不住大惑之。彼时心里已经想到了是姜玄阳,却尚有疑问,等到了山门前,才终于接受此人不顾一切再度上山求战的事实。
而这一次,就是第三次。半年之后,姜玄阳带着自己新修炼的功法与增长的阅历又站立在振鹭山门前。而方濯虽心中有事,但也知晓了姜玄阳不可能轻易放弃这次机会,索性提剑而来,奉陪到底。
两人三次对战,加上第一次见面实则是四次,都能察觉到对方在功力与身法上的进步,但既然都在进步,那就依旧难改胜负。一刻钟后,姜玄阳刀锋停于方濯颈侧,还未来得及贴上,那冒着寒光的伐檀剑尖便抵上他的喉结,距离肌肤一寸之遥,若此刻身在生死场,已是一人独立,一人血溅当场。
姜玄阳目光微落,随着剑锋窥得自己命脉,沉默一阵,眼神宽松下来。他放下了刀,方濯也放了剑,二人再对视时,皆是一身大汗,气喘吁吁。
方濯将伐檀往剑鞘里一丢,冲他一抱拳,说道:“承让了。”
姜玄阳将刀杵在地上,点一点头。他淡淡地说:“我还会来。”
方濯吐出一口气。
“为什么还要来?”他终于忍不住道,“你没有别的事情可做了么?”
姜玄阳道:“我败给你,便是败给你,是我不如人。既然如此,我便总要打败你,只要一日未抵,我便永不放弃。”
他冲方濯一抱拳,干脆道:“告辞。”
姜玄阳不再与方濯多说什么。他跨越千里从明光派来到振鹭山,似乎只是为了这一刻。提刀耐心等待他的对手前来应约,不论胜败与否,一句话也不多说,一场比试结束,就转身离去。
他是如何想的,方濯能知道,但他不想知道。他赞同以武会友,只可惜的是姜玄阳既不是他的朋友,也不是同道中人。他们已经交手四次,但从未有其他方面任何的进展,姜玄阳并不是为了与他改善关系或者是加重矛盾而来,他的目的更纯粹。将这个击败他的人作为一个目标,并且为之源源不断的努力。他的眼中似乎只有自己刀法的精进,而向来无其他的任何打算。
但在此基础上,他却从来没有想过方濯是否愿意成为他的目标。方濯不愿意,不愿意极了。他宁愿与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打上三千场,也不愿让自己成为一个本就与之实力相差不大的同龄人的假想敌。他看着姜玄阳,微微皱眉,想要告诉他自己的想法,但最终还是没出口。出于礼貌,他回了礼,同时顺口道:
“一路平安。”
“多谢。”
姜玄阳说。可他却站立在原地未动。这不符合他只比武不聊天的做派,沉默些许,眉宇间甚至多了几分犹豫,看上去分外可疑。
方濯立即警惕起来。他敏锐地意识到姜玄阳想跟他说什么话,但又碍于某种原因迟迟未讲。姜玄阳矗立于原地像一尊雕塑,只拿一双眼睛死气沉沉地看着他。两人对视半晌,谁也没有动弹,最后是方濯先忍不住了,皱起眉毛,说道:
“阁下若没什么事,方某便先回去了。”
姜玄阳道:“等等。”
他赶了方濯最后的话茬,阻拦了去路。再开口时,神色已经不似方才那般略有犹豫,而是已然恢复了以往那副阴沉冷淡的面貌。姜玄阳从怀中摸出一只城主令来,竖于方濯眼前,平静地说:
“云城不久后将举办一次比武大会,全修真界门派大抵都会收到邀请。你去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