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长野县的三位警官,君度暗自松了口气,转过身来却见安室透还在看着离去的三人,他心中闪过一个念头,试探着开口:“波本先生对那三位警官很感兴趣吗?”
安室透收回看向诸伏高明的视线,转身往自己停车的地方走去,他不答反问:“我为什么会对三个初次见面的警察很感兴趣?”
君度跟了上去,意有所指地笑笑:“谁知道呢,也许波本先生是觉得那三人之中,有哪个人很熟悉也未尝不可啊。”
也不知君度这句话到底说的是谁,可他偏偏说中了安室透心中那点隐晦的想法,引得后者再次看向了君度,这次,他的眼中多了几分警惕:“哦?那你觉得我是在看谁呢?”
君度好似没有注意到安室透声音中的寒意,他谨慎地四下看了看,哪怕周遭没有人,仍是压刻意低了声音:“波本先生,你见过朗姆吗?”
朗姆?
事情的发展有些超过安室透的预料,他愣了下,这才意识到,也许君度和他想到的并不是一件事。
只是他不能理解,事情是怎么和朗姆扯上关系的,“你想说什么?”
“我只是有些好奇罢了。”
君度好似真的只是随口一说:“怎么说也是我的顶头上司,却从来没有见过一次,波本先生就不会好奇吗?”
君度拉开马自达的车门,自顾自地继续道:“听说即使是在组织里,也没多少人见过朗姆的真面目,关于他的相貌却有不少传闻,想来也有很多人和我一样,对他的样貌和身份都感到好奇吧。”
“传闻?”
安室透双眼微眯:“你听说过什么?”
“听说过三个版本呢。”
君度歪了歪头,似乎在回想自己听过的消息,“有人说他是个老人,也有人说他是个身强力壮的男人,还有说他是个像女人一样的男人。”
“虽然这些传闻大相径庭,但有一点却是每一个传闻中都提到过的——”
“因为曾经在某次事故中受伤,所以朗姆有一只眼睛是义眼。”
说到这里,再联系到刚刚离去的长野三人组,安室透还有什么不理解的,“所以你是觉得,那位叫做大和敢助的警官很像传说中的朗姆?”
“是啊。”
君度坦诚道:“虽然我不太了解,但如果那位大和警官一直拄着拐棍的话,会被误认为是老人也不奇怪,而且他是长发,也符合像女人这一点,至于强壮的男人……”
君度笑了笑:“这一点当然就不用我再解释了吧?”
没错,大概是因为从一开始安室透的注意力就全都放在了诸伏高明的身上,他竟没有注意到,大和敢助身上的特征居然如此巧妙地和传说中朗姆的形象重合了。
尤其是,大和敢助也是独眼。
这么多的特征融合在一个人身上,怀疑大和敢助的身份也并非全无道理,不过……
安室透瞥了君度一眼,“你如果真的怀疑他是朗姆的话,应该不会这么直白地把你的猜想告诉我吧?”
他可不认为君度会对一个只见了两面的人这样推心置腹。
君度笑容一滞,他摸了摸鼻尖,“是有些怀疑,不过如果是那位大和警官的话,未免也太年轻了些。”
所以虽然有诸多巧合,但他并没有真的怀疑大和敢助与朗姆的关系,会这样说,无非是想引入话题,进而从安室透这里打探出些许消息罢了。
可惜,他的想法被安室透看穿了,对方透过后视镜看了他一眼,语气冷淡:“年轻人有好奇心很正常,但在组织里,你的好奇心只会害死你。”
“奉劝你一句,有些事情不是现在的你可以知道的,你还是收起你那没用的好奇心吧。”
这话是警告,也是提醒。
认真想来,这已经是他第二次听到这样的话了,这样的话,听起来总是不顺耳的。
君度深知不论是里卡尔还是安室透会这么说都是为了他好,自然不会有什么负面情绪,可是以君度和波本的关系,他又不该知道这点,一时之间,他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安室透。
车内陷入了一片沉默,只余发动机的轰鸣声,在狭窄的车厢内回响着。
半晌,安室透再度开口打破了寂静:“你刚才不应该随意告诉他们一个假名的。”
“假名?你是说‘土井塔克树’?”
安室透不置可否:“这应该是你把‘怪盗基德’的假名打乱之后重新组合的名字吧,未免太明显了一些。”
“不愧是波本先生,居然这么轻松就看出来了。”
君度真心实意地夸赞了一句,要知道,即使是江户川柯南,当时也不是第一时间就发现了这个名字背后的秘密。
当然,安室透能这么快发现,与他本来就知道君度的真实身份也是脱不了关系的,这并不能说明他的推理能力就一定强于当时的江户川柯南。
面对君度的夸赞,安室透不见有什么反应,他继续道:“那三个警察应该都不是普通的警察,你这样的脸……”
安室透顿了下,话锋一转:“如果被他们发现你告诉他们的是假名字,可能会有一些麻烦。”
安室透想说那三人的态度显然是认识工藤新一的,虽然不知道是单方面认识,还是以前就有交情,但不论是哪一种,君度的这张脸绝对会引起他们的兴趣。
在这种情况下,矢口否认了工藤新一这个身份的人,告诉警方的居然是一个假名字,不用想都知道绝对会引来警方的怀疑。
安室透并不想让君度和警察扯上关系,尤其是,那个警察还是……
只是话说了一半,他又想起刚刚大和敢助提起“工藤新一”这个名字时,君度那探究的态度,只得及时住了口。
到底话也说了出来,如果君度真的追问他关于“工藤新一”的事情,他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好在,君度似乎并不关心有关“工藤新一”的事情,他想到什么,笑了下:“波本先生是想说那位诸伏高明警官吗?确实,我刚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也是吓了一跳呢,这样相似的名字,一听就是个聪明的警官呢。”
“不过。”
君度从口袋中掏出什么东西,“波本先生大概还不了解我,我不是一个无的放矢的人。”
借着停车等红灯的间隙,安室透侧首看向了君度手中的东西——
那是一个驾照,与他现在持有的驾照并不一致,看起来大概是驾驶摩托车的驾照。驾照上的照片自然就是君度那张英俊的面孔,而在一旁,姓名一栏赫然写着五个汉字——
土井塔克树。
安室透微惊:“这是?”
“这是假名不错。”
君度收起了驾照,“但我也不怕他们去查,这个名字后面早就安排好了身份,即使真的有人去查,也只会以为真的有这么一个人存在。”
“我想应该不只是我会这样做,波本先生在外行走,总不会告诉别人你叫波本吧?”
没错,对于组织里的成员来说,拥有一个对外的假身份是再正常不过的了,安室透不该对此感到意外的。
只是,他大概是还不能这么快地适应一个完全融入了组织生活的君度罢了。
“你有准备就好。”
安室透不打算多问,他在强迫自己适应已经融入组织的君度,却怎么也无法自然地与他讨论有关任务的种种。
说话间,安室透已经把车停在了一栋废旧的大楼下方——
这是一栋不知是废弃的还是施工到一半的大楼,外墙还没有建好,一眼望去,足有二十多层。
君度这才注意到,他们此行的目的地似乎与他想的不一样:“波本先生,这是哪里?我们不是应该去高桥宏的公寓吗?”
“我们总不能在他家里暗杀他。”
安室透说着下了车,君度紧跟其后,就看到安室透从汽车的后备箱中取出了一个黑色的包裹,看形状可能是吉他或者贝斯。
不过,君度很快反应过来,那里面应该是一把狙击枪才对。
君度摸了摸自己口袋里的手枪,苦笑着跟了上去:“我觉得,如果还有下次行动的话,我们应该提前沟通下任务计划比较好。”
像这次,他完全是按照要在宴会上刺杀进行的准备,手枪小巧易藏不说,易容工具也都准备周全了。
哪想到,安室透竟是准备直接在高桥宏所住的公寓对面远程解决了对方。
从某种角度来说,这不失为一个好的暗杀方案,高效且无痕,与他们组织的风格也很符合。
只是……
君度暗暗看了眼时间,心头不免浮起了些许焦虑。
君度跟着安室透爬上了大楼,高桥宏住在28层,他们如果想要从外面远距离暗杀对方的话,最好是能到同等的高度,这栋废弃的大楼显然无法为他们提供电梯这种便捷的方式。
也就是说,君度深吸一口气。
就像之前说过的,虽然他经受了一段时间的集训,但大多数接受的是技巧方面的训练,而力量与耐力,显然都不是可以在短时间内速成的。
爬到十九楼的时候,君度的双腿已经开始发抖了,然而安室透的速度却没有丝毫变化,君度暗自咬了咬牙,强行提起一口气努力跟上安室透的速度。
只是在他已经感到吃力的时候,接下来的九层楼,每一步他都走的无比困难。
等到终于爬到二十八楼的时候,君度已经浑身是汗了。
坦白说他早就数不清自己爬到第几层了,会知道这里是二十八楼,不过是因为走在前面的安室透停了下来。
与气喘吁吁只能靠墙站立的君度不同,安室透只是呼吸有些乱,看不出其他异样,好像对他来说,刚才这二十多层楼只是个热身罢了。
“你还好吗?”
“啊。”
君度努力平复着呼吸,不知他是不是在爬楼的过程中碰到了哪里,又在擦汗的时候蹭到了脸上,此时那张英俊的面孔上脏了一小块,并不难看,反倒是有些落魄的凄美之感。
听到安室透的问话,君度靠在墙上努力抬起了头,额前被汗水打湿的碎发贴在他白皙的脸庞上,搭配着因为气喘而略显苍白的唇瓣,看起来狼狈又可怜。
明明这么可怜了,他还能咧嘴勾勒出一个笑容,那笑容真挚而不带半点阴霾,带着十七岁少年特有的朝气,“当然。”
“我总不能拖波本先生的后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