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中安德烈的子弹应该是特制的，射击位置也是精心挑选。

黑色的空洞开在安德烈的额头和咽喉上。咽喉内能隐约看见一点反光——是卡在脊椎里的子弹。

看来就算是改造人，也要遵循一定的生理规律。

“这应该不是公爵的意思吧？”厄里斯没试图去扳那只扼住脖子的手，镇定地像是在参加聚会。

普洛瑞斯看着躺在一边抽搐的安德烈：“我要是知道就好了。”

“东西呢？”CC的枪口，抵上了普洛瑞斯的脑后。

这是帮我掩饰身份？普洛瑞斯将双手抬到肩膀附近，张开手掌：“什么东西？”

“当然是你偷走的东西。”

啧。真是趁火打劫。普洛瑞斯沉思片刻，将衣领拉开一些，露出里面硬质的细链。

“自己摘下来，递给我。”

“你们也需要人质吧？不如等……”

“现在就给我。”枪口往前狠狠戳了一下，逼得普洛瑞斯跟着点头。

公报私仇！普洛瑞斯咬着牙，腮帮子鼓鼓的。她十分不情愿地将吊坠取了下来，反手递向身后。

“让你的人把实验体带到地面。”挟持着厄里斯的枢木朱雀压低嗓音：“不要再让我说第三遍。”他穿着全包裹的作战服，头上还戴着头盔，再加上刻意压低声音，普洛瑞斯一开始还真没认出来是他。

不过他们怎么忽然变更了计划？普洛瑞斯想退进角落，却被CC拉住了。

厄里斯的姿态依然松弛：“我知道、我知道——那也应该让我去中控室……”

“用‘阿卡夏之剑’。”CC将就着床边的束具，把普洛瑞斯的双手绑上，又拿了一副走过来绑厄里斯：“别以为我不知道，整座基地只有你一个正常人。”

“正常人？什么意思？”普洛瑞斯刚问完，就想起之前厄里斯打算对她做的事——使用GEASS。

难道说……

但这也不对，改造人的情况和其他人明显不同。应该不是由GEASS造成的。

阿卡夏之剑……到底是什么？

“嘭！”

普洛瑞斯的沉思被枪声惊醒。厄里斯的大腿上多了一个大大的血窟窿，白色的衣摆很快被染湿。

“杀了我，你们也出不去！”厄里斯彻底撕开了那副稳重的面孔，他绞着眉头，五官丑陋地像是被人随意揪起的橡皮泥。

CC：“我知道你想找机会，把床上那位改造人重启，把信息同步出去。但你也不想想——教团是会选择下指令救你，还是会选择直接接管控制权，把我们统统杀掉？”

她说着，把声音压低了一些：“教团里难道有谁是不可替代的？”

厄里斯狰狞的脸变得卡顿，五官紧凑的趋势停止，转而变成某种不甘地抖动：“丢失所有实验体，可没好到哪去。”

枢木朱雀勒着他脖子的手紧了紧。

“你威胁我也没用——如果都要死，我为什么要便宜你们？”

“那就解除‘阿卡夏之剑’。”

“绝不可能！”

“经常失控的有谁？”普洛瑞斯忽然插话。

厄里斯很快反应过来：“IC-3-1是基地唯一的载体，所有改造人的供血都要靠她，我不可能……”

普洛瑞斯打断他：“如果这次我没来，你一样留不住她。只要你们还保有‘阿卡夏之剑’的控制权，公爵不可能断掉给你们的供血。”

厄里斯终于平静下来，看样子是真的在思考这个提案。

“我不知道你们的控制手段，但经常失控的实验体总要被处理掉——否则这个基地建立了这么多年，才这么点儿规模。”

“可是……”枢木朱雀还有些不甘心，但他大概也知道这件事很难两全其美。

他看向CC，对方白净的脖子上挂着银质的链子。

他头一回希望……鲁路修能在这里。

“帮我按下通讯器。”厄里斯偏了偏头，把左耳挂着的耳机往朱雀手上凑了凑。

“把IC-3-1、A-268带来实验室。当然是巩固——”他忽然停下，过了一会儿才继续说：“没必要。一起带上来，把该准备的也准备好。”

通讯很快结束，枢木朱雀也松开了手。

“为什么就两个？”枢木朱雀显然还有些不甘。他总是想救出更多人。

“还存活的实验体总共也不过13个。两个已经很多了。”

“你刚刚说准备？”普洛瑞斯的双手依然被绑在身后，只是那双眼睛，锋利得不像囚徒，倒像判官。

厄里斯左边的下眼睑，很细微的抽动了一下：“既然是处理残次品，当然需要提前准备。我可不是他们的效忠对象，流程上总要说得过去才行。”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普洛瑞斯总觉得哪里不对。但感觉就是感觉，没有实质性的证据，说什么都没用。更何况是在这样的情形下。

他们剩下唯一能做的，似乎也只有等待了。

“既然尘埃落定——大家不如放松点儿？聊一聊？再说了，一会儿要来人，你们也不可能一直保持这个姿势。”厄里斯扭了扭头，看上去是脖子挺太久，酸了。

CC就站在门边，冲朱雀点点头。

朱雀想了一会儿，大概是觉得他怎么都逃不出攻击范围，这才缓缓松开。

厄里斯侧身，展示了一下自己被绑住的手腕：“这个……您看？”

两方再次陷入了僵持。

“不如这样——你们先把他身上的东西收走，再松开他？毕竟，他一会儿还要见人呢。”普洛瑞斯已经自己找了把椅子坐下，要不是手被绑着，看上去更像是来度假的。

枢木朱雀想了想，第一时间卸了他的通讯耳机。之后又在他身上搜了半天，只摸出个手机一样的东西。

“是阿卡夏的小型控制器——我建议您不要乱来。否则，您猜得到后果。”

枢木朱雀想了想，抬头看向普洛瑞斯。

“别看我，我刚来，不知道。”

他只好收回目光，将控制器揣进了自己兜里。

“咚、咚、咚。”

“厄里斯，人带来了。”

CC立刻闪到角落里去，力求降低存在感。

朱雀则是把上膛的手枪背到背后，紧紧站在厄里斯身边。

等里头的人都伪装好，厄里斯才走到手术床边，高声道：“进。”

第一个进门的，当然是一脸麻木的黎星敏。

后面跟着的，则是普洛瑞斯刚到时，见过的那个坚毅长相的男人。

他们迟缓的走进来，安静地立在一边。

“周转箱放哪？”后面跟来的研究人员抬着两只蓝色的箱子。

厄里斯随手指了离门最近的位置：“放那。”

等研究人员离开，门被关上，室内只剩下六个人。

“解除他们身上的控制。”依然是CC在下达指令。

“你们是来救人的？”原本麻木的黎星敏忽然出声。

枢木朱雀：“是，我们……”

黎星敏：“快走！教团的人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