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洛维斯生来就在布里塔尼亚。

作为帝国的第三皇子，他的身边从来都有一堆人的保护。

皇室成员生病也少有去当地医院的——通常都是家庭医生负责他们的健康。

除非……他们病得太重，或是快要死了。

克洛维斯站在尤菲米娅的治疗仓边，看着门口冲进来的持枪11区人，不知道在想什么。

或者说，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此刻应该想什么。

是该怪罪守卫办事不力？

还是该埋怨巴特雷指挥失职？

还是要质问皇姐，她百战百胜，怎么偏偏败了这一场？

但其实想什么都没用。

他也什么都没想。

冰冷而沉重的枪口就抵在他的额头，好像将所有意识与智慧都冻成一团。

“要不直接杀了？”

“拖出去游街吧！”

这些人衣着各异，一看就不是黑色骑士团里的人。八成是趁着战乱肆意破坏的家伙。

战争里从不缺这种流氓和混子。

“这不是那个什么公主吗？”

“细皮嫩肉的不知道是个什么味道。”

克洛维斯的思绪终于解冻，他不可置信地望着这群卑贱的二等公民：“你们说什么！？”

“没你说话的地儿！”

他脸上被枪托重重砸了一下，顷刻就肿了起来。

他被砸趴在地上，脸颊撞在坚硬的管道上，后背被人狠狠踩住。

这是连接着墙角那些金属密封装置的管子。

钥匙……就在他兜里。

萨曼莎说过，这些都是很厉害的安保设施。

但皇姐说过，萨曼莎给的都是很危险的武器。

“要不先把他杀了？”

“绑起来得了——他不也挺漂亮的吗？”

“那我要这个女的！”

“打开医疗舱尤菲会死的！”克洛维斯想要摆脱那只脚爬起来，那人却越踩越狠。

“那我得第一个！”

“一起不也行吗？”

“我对死的可没兴趣。”

“……”

一群人说得起劲，正想伸手去打开医疗舱，却听见耳边传来很低微的气音。

“什么漏了？”

刚有人这么问，就有金属搭扣转动的声音响起。

“妈的，谁开的！？不还没讨论好顺序吗？”

“不是医疗舱——是那个！”

克洛维斯感觉身上压着的那只脚松开了，他刚从地上爬起来，鼻尖就闻到了某种刺激的味道。

有种辛辣的清香，带着冲鼻的刺激。

鼻腔有些隐隐作痛。

随着沉重的金属落地声响起，贴墙摆放的一排金属装置中，走出了几道高矮不一的身影。

看上去是几个神情冷漠的帝国人。

身上穿着奇怪的紧身衣物，材料和骑士们驾驶机甲时穿的有些像，只是很奇怪的是他们颈后似乎有一根管子，链接在半金属球内那根高高竖起的中轴上。

明明他们手无寸铁，但几个趁乱闹事的11区人却觉得有些悚然。

“把手举起来！不然我就崩了你们皇子！”其中一个11区人将枪抵在克洛维斯的头上。

一贯怕死的克洛维斯却没时间管这些了——他感觉自己的呼吸道灼痛异常，所有被空气舔过的地方都好像在悄声的糜烂着。

鼻尖辛辣的草香愈发浓郁……

“咳咳咳——”有11区人咳嗽起来。

“血！？咳……”

“嘭！”不知道是谁的枪走了火，正好打在那些莫名出现的帝国人身上。

被击中的帝国人踉跄一下，冷漠无神的眼睛终于抬起，盯着开枪的人。

其余帝国人的动作与他极为同步，好像同时收到指令的机械。

“他的伤！？”

克洛维斯的视野已经拢上了猩红，他无意识地望过去——那帝国人身上的枪伤，正在缓慢弥合。

这能力……这能力他在巴特雷的那个实验体身上见过！

他的视线已经渐渐暗下去了，他只能凭借光影和嘈杂的声音，判断出两方似乎有了短暂的交火。

有人倒下，有温热粘稠的液体铺在他身上。

没人杀他，但也没人救他。

他趴在透明的医疗舱盖上，好像抱着自己的棺椁。

那些高大的影子走出门去，走廊里的枪声逐渐远去，耳边只有心电检测仪在规律地响着。

他又呕出一口血。

很久很久以前，他在最崇拜的玛丽安娜大人离世的时候，曾想过一个问题——人死前会想些什么呢？

现在，他只是看着医疗舱里安睡的脸，模糊地想着：可千万别再来人了。

他倒了下去。

和那些11区人，一起倒在血泊里。

……

租界的战况并不好。

柯内莉亚的大部队陷在外围，和黑色骑士团的大部队苦战。

黑色骑士团虽然操作技术不及这些精英骑士们，但毕竟是上对下，从地势上来说易守难攻。

而由ZERO带领的先头部队，则已经进入租界内部，与守备军开启了巷战。

枢木朱雀一路追着战斗的枪炮声与火光，却怎么都找不到那个可恶的身影。

“请告诉我ZERO在哪。”他不知道是第几次冲黑色骑士团的机甲打开扬声器了。

可惜对面依旧没有回答，只是抬起枪口喷吐火舌。

他也没了以往的闲心慢慢和敌人周旋，干脆利落地躲过攻击，利用兰斯洛特的高机动性，一举击毁能量舱。

他这次再不像以前一样，还留神注意敌人是否脱出救生舱。只是一味在巷道中追着黑色骑士团的机甲，横冲直撞。

如果外圈没有，那就是跟着冲入内圈了？

他看着依旧暗淡的天空，一时间无法确定接下来的方向。

ZERO……他会是鲁路修吗？

如果真是鲁路修，他会去哪？

如果是他，他不会只想打一架就走。他会把这里变成向帝国复仇的大本营。

他需要一个地方建立临时指挥所。

好掌控，又最有价值的地方……

满是高官、贵族子女的阿什福德学院，或者第一医院。

他没有犹豫太久，转头直奔学院——

那里有娜娜莉，如果是鲁路修，他一定会选择那里。

……

“少了谁？”鲁路修刚到阿什福德学院，就听见扇要的汇报。

“从名单上看，是一对兄妹，鲁路修·兰佩路奇、娜娜莉……”

“你说什么！？”

扇要被他忽然的反应吓了一跳：“我已经派人去找那个男……”

鲁路修不耐地打断他：“我是说那个女孩儿！”

扇要一头雾水：“可那是个残疾人，不会产生威胁……”

“蠢……”鲁路修冷静下来，改口道，“万一她拨打电话，暴露我们的位置呢？马上去找人。”

“我知道了。”扇要点点头，正要去下达命令。

“等等。”鲁路修将莫名的烦躁压了下去，长舒了口气：“不要伤害她——那毕竟是个孩子。”这个理由有些牵强，但确实想不到更好的借口了。

扇要了然地点点头。

“嗙！”

校长室的门被人猛地推开。

“不好了！那台白色怪物！它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