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南行打着方向盘，让车牌对上门外的摄像头，门开了，他踩一脚油门让车子上了坡，看到李易一个人站在局子门口，背靠着圆柱，闭眼小憩，“小易一个人站那儿做什么？”
梁泽舟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摇摇头，“还是和以前一样。”应该又是在等他们吧。
宋南行马上便意会了他是什么意思，没有多问，将车稳稳地倒进车位，“好了，下车吧。”
梁泽舟跟着宋南行的脚步走上台阶，“回去休息吧，值班的人都到了，没事的。”
“没事队长，我不困。”李易见他们回来了，便随他们回到六人的办公室。
梁泽舟知道他就是这样一个人，自己也劝过好几次，但他依旧如此。
从过去开始就是这般，守夜最积极，抓捕嫌犯每次都冲在最前头，甚至是轮班制的办公室卫生打扫，但凡看到点不够整洁的地方就立刻拿起扫帚拖把开始清理。
上个班，也没见过他为什么事情请过假。
就连他经历了为梁泽舟挡下一切的那件事后，梁泽舟一直对他满怀愧疚，想要弥补，想让他知道还有他们在，但他也只会说一句“没事”。
每次都这样，心里总是只有别人，什么时候能想想自己呢？
路桐抬头看到门口进来的三人，用手揉了揉自己的后脖颈，“队长，你们回来了。”
“陈芃芃怎么样了？”话音刚落，梁泽舟拿起自己桌上的喷水壶往窗台上的多肉盆里喷了点。
叶子怎么看着怪怪的？前几天忘了有没有浇水，一次性浇太多，差点就死了。
幸好幸好，根应该没烂。
“车上本来挺闹腾的，之后就突然消停了，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人格切换了？”白子青拿起自己零食架上的薯片，撕开，拿了一片放入口中，想起一件事，拿起架子上的面包，“易哥，你要不要先垫一垫肚子？我看你晚饭没怎么吃。”
“没事，我不饿——”李易刚说完，肚子里就响起了抗议的声音，他尴尬地挠挠头。
大家都憋不住笑，一个笑得比一个欢。
宋南行替李易接过了白子青的面包然后递给他，“先吃点东西吧，晚上外卖不知道好不好送过来，先垫垫肚子吧。”
“我看一眼外卖，”路桐迫不及待打开手机，其实自己早就想吃夜宵了，“有一个送过来只用二十几分钟，我随便点点吧。”
“那大家吃完夜宵后消消食再休息吧。”梁泽舟挥挥手，刚坐下，突然倒吸一口气，反应过来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事，站起身，看向宋南行，“走吧。”
一旁的白子安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只是抬头看向他们。
路桐刚点完外卖就看到梁泽舟与宋南行往外头走，“欸？队长，你们去哪儿呢？外卖很快就能到了。”
“我们再去看看那三个人，马上就回来，如果还没回来的话，你们就先吃，”宋南行说完后便拉着梁泽舟走出办公室，顺手关上了门，“走吧，咱们快速解决。”他已经有目标了。
鞋子踏在瓷砖上的声音格外响亮，本来清晰的短视频声音被调低了点，果然，值班是最容易发现他们摸鱼的时候。
宋南行打开法医室的门，扑面而来的是阵阵冷气，让本来红透的双手雪上加霜，“进来吧。”
“这怎么这么冷？”梁泽舟搓了搓自己的手，还往里头吐了口热气，这时他才想起上次来还是天气比较暖和的时候，本来以为只是因为当时开了冷气的关系，现在才发现，这边完全就是自带冷库功能，怪不得法医室要放在这个位置，“你平常就坐这受冻？你可别说这里不冷，我不信。”
“其实，真的不是很冷。”但宋南行已经默默将自己的手缩进衣袖里。
梁泽舟伸手去握宋南行的手，冰凉爬上梁泽舟的心脏，沉默了片刻后，“这还叫不是很冷吗？今晚就搬回办公室，大家聚在一起也暖和。”
“那这些资料......”宋南行侧过头看着成柜成柜的资料和书，陷入犹豫。
“这个等我们得空了一起搬过去，反正我们都在，”梁泽舟将手放在宋南行的肩上，“南行，你可以多依赖依赖我们，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我们。”
“嗯，那就麻烦你们了。”宋南行乖乖点了头。
“别这么生分嘛，好了，你快开始吧，小桐他们还在等我们吃夜宵呢，不然他得催了。”梁泽舟往后退了几步，然后轻轻往沙发上一坐，认真看着宋南行。
宋南行为自己套上手套，开始检查三人的身体，中途他提取了看似不同深度的血液和看似像头发的细长物去鉴定DNA。
梁泽舟跟了进去，发现里间的空间很小，只能放下机器，挤下一两个人，“这设备能搬动吗？”
看这样子，应该得费不少功夫。
“能，怎么了？”宋南行开启了这台机器。
“到时候把外面这块区域理空了之后就把这台机器搬到外面放着吧，里面怪挤的，到时候用来堆杂物或是别的什么东西。”梁泽舟提议道，“你觉得怎么样？可以吗？可以的话我之后就叫人来搬。”
“嗯，等我有空了就和你说。”宋南行点点头，看着面板上的检索信息，突然神情认真起来，“有了，果然......”
“怎么了？”梁泽舟想要探头看看，奈何这里实在是太挤了，轻轻叹息了一声，然后还是选择退至小房间之外，等待宋南行的结果，“是有什么新发现吗？”
“三个人的身上都有陈芃芃的血液，而且其中一人的身上有存在陈芃芃DNA的发丝。”宋南行将报告从打印机里拿出来，白纸还在微微发热。
“这......是不是经过了一番打斗？已经难以想象会有什么其他方式让她们沾上陈芃芃的血了。”
“在我看来，是的，这三个人身上都有多处淤青与表皮破损，只不过，陈芃芃一个人，真的能斗得过三个人吗？可能还不止三个人。”
“别忘了，她可是双重人格，看她多了这么长时间才被我们抓回来，想必这个人格应该不好对付，不能乱来。”梁泽舟倒吸了一口冷气，他很难想象到一个乖巧的女孩背后站着的可能是一个长着红色双角的恶魔。
宋南行将三人推了回去，保存好，“走吧，小桐估计要等急了。”
梁泽舟跟着他出了门，看着他锁上法医室的门，“为什么要锁？”
“冷州那次，让我有点......”宋南行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但他相信梁泽舟能懂他的意思。
很明显，梁泽舟确实懂了，从他的眼神能看得出来。
“队长，你们真会掐时间，外卖刚到。”路桐正好从警局的柜台前回来，碰上准备回办公室的二人，看着宋南行手里拿着一大盒杂物，“南行哥，你怎么拿了这么多东西？还有，队长，你怎么能让南行哥拿这么多东西呢？太不像话了！”
“你南行哥准备搬回来和我们一起了。”梁泽舟替他解释道，“来吧，你一个人拿得住？”
他没有想到，路桐一激动，就把手上的东西全给了他，然后越过他去找宋南行了，“南行哥，你要搬回来了？真的？太好了！”
“路桐你......”梁泽舟淡淡地看着早已扑向宋南行的路桐，无奈摇摇头，只好自己提着外卖的袋子进办公室。
“南行哥，你说说你，早就该搬回来了......”路桐从看到他们到进门后，一直贴着宋南行叨叨叨，叨个不停。
“路桐，你够了。”梁泽舟实在是忍无可忍，捏着路桐的后脖颈把他拎起来后丢到另一边，自己一屁股坐在宋南行旁边，试图隔开他们，“还有，他是我的，不是你的。”
“队长！你又来！南行哥都没说什么！”路桐原地就坐，拿起食物就开始吃，“南行哥你看看他。”
梁泽舟坐的位置恰好在路桐旁边，黑着脸，硬是拿起东西给他再塞了一嘴，“吃你的去，别打扰我和你南行哥。”
一边的宋南行也不好劝。
这两人......
待吃得差不多后，他们开了会儿窗户除除味。
这味儿确实挺大，留着也不好睡觉。
在决定如何入眠的时候，四个男生将柔软的沙发让给两位女生，哥几个自己跑去睡躺椅去了。
宋南行轻声笑着，与梁泽舟讲着悄悄话，“这氛围，我挺喜欢的，只不过，下次这种大家在一起的场面还是交给以后的团建好了，而不是加班。”
梁泽舟的双手交叠放于脑后，意味深长地感叹道：“是啊，朋友，很美好的一个词。”
片刻寂静后，宋南行听到大家平稳的呼吸声，只有他看着天花板数了九千八百三十只羊后，才陷入梦境。
那是一片旷野。
那片旷野，任由他肆意嬉戏，还请不要叫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