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处长开会
老乡张成林小时候也是个苦命的孩子，几岁上就死了亲妈，是他父亲既当爹又当妈，把他拉扯大的。毕竟张成林的父亲是个男人，多亏了各位亲戚和街坊邻居婶嫂姑姐们帮助，吃千家饭，穿百家衣，张成林才长大成人，被逼无奈，人聪明伶丽，刻苦学习，上了中专师范。小小不该承受之年纪，就经历了太多的不该承受又不得不承受之痛疼和苦难，小小就饱偿了太多的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人们常说，先苦后甜，先甜后苦。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张成林和人们都希望自己能应验这些古话。
因此，虽然张成林比他年轻一些，但他在行政机关混得时间长了，人经历了小时候的苦难生活的体验和感悟，就变成了现在这样的猴精，早看透了官场和仕途上的一些无奈和玄机，勘称是个人精了。张成林比他来的迟一两个月，还不到整半年六个月，所以他还染在办公厅综合处不走，目的很明确，就是一定要进市政府办公厅的。
李满宁处长通知他离开办公厅综合处后，他站在小办公室的窗户前，久久站立着像雕刻的塑像一样，一动不动，甚至于，眼睛眶里发热，涌上来一圈晶莹的液体，心里十分的难过。老乡张成林是个有心人，善于观颜察色的人，站在那里很细致地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忽然就对他眼睛中流露出凶神恶煞般得光芒来，对他咬牙切齿地说道，单位上的竞争就是这样残酷和激烈，历来就是这样，谁也没有办法的。
他想，官场如战场，官场无父子，何况什么老乡。官场上斗争非同寻常，表面上见了都会点头哈腰，热情洋溢打着招呼，背底里为了自己的前途是你死我活，殊死搏斗，不择手段，为达目的，只认结果，从来是互不相让，没有什么温情可言。官场也是奉行成王败寇的铁律，相互争起来，成功升职者，什么都好，一荣俱荣，职务上了，工资也上了，待遇也上了，赞扬吹捧你巴结献媚你阿谄顺承你的人也一边倒，全到你这里来了，地位，金钱、名声、人气等，什么都得到了。
如果你从竞争中败下阵来，就什么都没有了，一损俱损，职务上不去，工资上不去，待遇也上不去，落井下石者下来了，打击报复讽刺挖苦者也来了，虎落平阳遇犬欺，狗撵下坡狼，地位，金钱、名声、人气，你什么都得不到。没有办法，这就是官场规则。
他要离开综合处，归位到市政府经研中心去上班，为什么李满宁处长要给请他们吃饭，顺便开个欢送会，他想不通是什么意思，不光是吃个散伙饭的意思那么简单吧。对这件事情，李满宁很高兴，高兴得也很有兴致，高兴得很有情趣。李满宁要看他们表演，像看耍猴一样看他们怎么表现，像看一场很有趣的大戏一样看他们演出，也像高明的老猎人一样，在看即将成为囊中猎物的困兽，在被自己射杀前临死之前是如何笨掘地表演的。
在金州市政府办公厅综合处工作，这是一顿最后的晚餐，被通知来的还有张诚那家伙，他们三个人心里非常复杂，报着各不相同地心思来参加这个最后一顿加班工作餐。办公厅综合处没有留下来，他脸上还是挂不住，感觉很不好意思的，有点抬不起头来的感觉。他偷偷地观察张成林和张诚的面部表情，也觉得怪怪的，很不自然的感觉。
秦文德和朱才福倒好，对他们三个都热情有加，给他们三个人硬让坐，往他们上坐上让。开席后又劝他们三个人多吃肉，多吃菜，多吃饭，从来也没有这样热情洋溢过的。为什么这样的热情洋溢，他想，是他们终于被踢出了综合处，甚至于好不容易踢出了市政府办公厅，这块原本就不属于他们的领地，自己感觉到了胜利后的高兴和自豪。千方百计，千辛万苦才取得的成绩，自己都欢喜得心知肚明。人在高兴和欢喜时，就对别人好一些，甚至于是比平时还要大度一些。不像平时那样计较，本来平时就伪装得很好，表面不计较，其实心里还是很计较的。
李满宁满面的红光，微笑着很仁慈善良，抽着香烟，不露神色地看着一桌上的人们。像个老奸巨滑，老谋深算的王者，霸者，胜家一样，悄悄留心观察着他们每个人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精心撑控着局势发展，就像欣赏着自己设计得滴水不漏的一幅杰作似的。
吃饭地点在金州市政府大楼后面那条大街上，路中间南面的一个酒店里，坐在了外面大厅中间的一个桌子上，没有进单开间的包厢。大厅里面人了不少，大厅摆着的桌儿都基本有人坐了。虽然没有隔开外面的人，但他们与四周邻桌还是互不干扰，各说各的，各干各的。
李满宁处长说了，今天是处里欢送他们三个人，处里出钱，政报卖的钱和政报作广告挣得钱，处里有钱。请了青山秘书长和雪勤副秘书长两位领导，他们两今天晚上都工作忙，有事，来不了，让我代表他们两位招呼好你们三个人。
菜过五味，酒过三巡，在这种场合，很少有人说话，说什么呢？说什么都感觉不合适，很难为情的，几家欢乐几家愁。大家就多吃点来打发难挨的时间，蒙头吃肉吃菜吃饭，不吃就抽只烟，就是很少有人说话。饭桌上的气氛很僵硬，很尴尬，很无趣，很无聊。
没有过多久，大家都吃饱吃好，酒也喝得差不多了。一个人都没有喝醉，大家都清醒，都好好的，没有人吐，也没有人喝高了喝大了胡说八道的。每个人都是喝到了恰到好处，微醺而不醉。就要结束这顿沉闷的饭局了，饭桌上的气氛还是没有活跃起来。
他这段时间胃口还是不好，没有什么食欲。条样菜上来，只是浅尝辄止，什么好肉好菜好吃得都吃不下去。但在李满宁处长，秦文德和朱才福的敬酒，还有他，张诚和张成林三上借调人中的自相惨杀下，他也喝到了刚好不醉的最大量了，再喝几杯恐怕他就要现场直播，吐出来了。
“你们三个都讲个话，说一说，在综合处工作的感受呀，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说啥都行，说错了也没有关系的。开始，谁先来？”高级智慧的狞猎者，最后要出场了，他冷静得开始引领着这场围猎活动的表演开始了。他们一桌的人都看着李满宁说完了，李满宁，秦文德和朱才福，三个人一齐把目光刷就向他，张诚和张成林他们三个人这边聚焦过来，弄得他们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你看看他，他看看我的，面面相觑，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李处长，没有人说那我就先说了。”他询问的眼光投向了李满宁，今天他虽然也没有喝醉酒，但一时心血来潮，就要发言讲话了。张诚和张成林都把惊奇的眼神投身了他脸上，心想从来不第一个发言，经常都是最后一个才发言的孔耀庸，今天怎么这要积极头一个讲话，破天荒第一次，感觉太阳要从西过出来了。连秦文德和朱才福了是一脸惊讶，相对看了一眼。“好的好的，就小孔先说吧。”李满宁虽然心里也有点吃惊，但很平静淡定，不流露在脸上，微笑着对他予以肯定和鼓励。全桌的目光，像日本鬼子岗楼上的探照灯一样，唰全齐射向了他的脸上。
“我这个从农村来的孩子，农民的儿子，能在金州市政府办公厅综合处，有幸工作了整整六个月，感到很荣幸，也很高兴。在这里我从林秘书长和张副秘书长，学到了好多可贵的精神和品德，也从李处长、秦处长和朱处长，学习到了好多认真负责、吃苦耐劳等好多作风好传统，还有张诚和成林这身上，学习到了好多东西，以后在经研中心好好工作。说完了。”这样高他虽然也没有想好要讲什么内容，没有事先打个腹稿，心里总是没谱的，但酒壮怂人胆，就理直气壮地说道。所以就说得没有层层，没有逻辑，颠三倒四，染染糊糊地。
当他如释重负地坐回自己的位置时，秦文德和朱才福，张诚和张成林，四个人相事前商量好了一样，都低着头没有吭气一声。李满宁露出很满意的目光，望着他称赞说，小孔说得不错，下面谁说呢？大家目光全又投向张诚和张成林两人脸上去了。张诚坐不住了，就先张成林而发言了，说得还是感谢林秘书长和张秘书长，感谢李处长和朱处长，感谢秦处长和成林，还有耀庸，还有无非是说市政府办公厅领导和综合处领导们，如何关系帮助自己，自己的公文写作水平和能力明显提高等等。张成林的发言，还是和他说得基本上大同小异，也变不出什么新花样子来。
第二天他们三个到市政府办公厅三楼综合处大办公室里，他碰到了张诚那家伙，张成林没有在。“小孔，你知道不？成林那暂不回经研中心，光我们两回去。”张诚对他很有点意见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