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一定要用这样辛苦的方式,有很多方式,完全可以选一种轻松的。”
“但越轻松的路,地基越不夯实。”棠道。“你不是教我,做人做事不能走捷径吗?”
“我是这么教你的,但也没让你自虐。”
“我没有自虐。”
“那你告诉我,你做农人这些日子,过得如何?”
“很辛苦。”棠回答。“虽然我看到很多农人过得很满足,但他们的满足与斑斓叶一样,都是活着就感到开心的满足,我无法理解。”
五郎若有所思。“活着就感到开心,这算知足常乐吗?”
棠摇头。“是也不是。”
“为何不是?”
棠解释道:“农人的欲/望被资源的困乏压制到了最低,若他们与我一般不事生产却能吃饱穿暖,必定会如我一般无法为活着而感到满足,他们离死亡太近了。我算过了,虽然海国的田赋很低,只十税一,一户农人种地养殖所得粮食与禽畜,会被田赋加各种杂税拿走一半。”
五郎道:“我们这还是好的,其它国家普遍拿走十分之六,十分之七甚至十分之八。”
“被拿走一半劳作所得,留一部分预防灾荒的口粮,最后剩下的刚够养活一家人,每顿吃的饭菜三成是糠,一成是菜。不算田里抓的蛇,几个月才能吃一次禽畜肉,吃鱼虽然吃得多,但那是因为靠海,若是不靠海,便吃不起。平时生不起病,更不能承受达到连续两岁以上的天灾。而里聚的农人供养了所有人的口粮,里聚的治安却比城邑差了至少十条街,除了不会发生人命,违法乱纪的事一点都不少,而不会发生人命也是因为里聚死了人,不论怎么死的,必须官吏验过尸才能下葬....”
五郎紧张的问:“你没被人欺负吧?”
棠摇头。“没有,阿母安排的人走之前给了里正一笔钱让里正照顾我,里聚里还有八家军人家庭,他们对同为军属的我也多有照顾,我没被人欺负。”
五郎仔细打量棠的眼睛,确定棠没撒谎才松了口气。“那就好。”
棠继续道:“岔题了,我觉得他们的生活纯粹是为求生而生存,可他们若能留下被拿走的一半所得,可以过得更好。”
五郎道:“税是不能不收的,官吏与军队需要俸禄,军队立下战功还需要赏赐,练兵场练兵需要粮食,修建道路水利筑城需要粮食,处处都要粮食。”
“不能少收点吗?”
“不能。”
“为何?”
五郎解释道:“若农人不穷,吃饭时便会放开了吃,先是吃饱,吃饱后会想吃好。”
“那不好吗?”
“不好,农人不再克制自己对粮食的食欲,国中盈余粮食会减少,贵族、官吏、军队以及城邑人口是不种地的,一日三餐吃的便是农人的盈余粮食,若盈余粮食少,贵族、官吏、军队与城邑人口吃什么?锦衣华服奇珍异宝再美再珍贵,也没法当饭吃。”
棠:“我很好奇,农人为什么会接受这种生活?”
“这我也不知,但从古至今皆如此。”
“海国会如何对待抗税的农人?”
“自然是派军队镇压。”
“农人打不过军队?”
“自然。”
“为何?”
“军队每日操练军事,顿顿饱食且有肉。”
“氓庶也每岁三个月兵役,军事能力也有。”
“一个经常吃不饱,或是吃得饱,但吃肉很少,每日劳作,更没时间习武的氓庶,一名从会走路起便每日习武,苦学杀人技,一日四五顿,顿顿粮食与肉管够的贵族,两者打起来,谁生谁死?”
棠:“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