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晴见状,解释道:“这是我妹妹,叫施画,太粘我了,没办法只能带她出来。”
黎朝摇了摇头,表示不介意。
桌上的气氛总算活跃起来,陈霜率先端着杯子站了起来,说道:“大家不打不相识,认识了都算缘分,今天由我做局大家做个朋友,新年快乐!”
大家憋着笑,听完陈霜四不像的发言,纷纷与她碰杯,这个桌上只有陈霜和黎朝的杯子里是度数比较低的酒,施晴酒精过敏,喝的是茶,孟谨年毫无心理负担的和施画小朋友抱着橙汁喝的痛快。
饭吃了一半,孟谨年算是看出来施晴的性子有点腼腆,人淡淡的,说什么都不急眼,一本正经的老干部画风,碰上陈霜这么一个说话向来不换气的话痨选手,抛出了的梗无人能接,难怪最先开始的时候陈霜只能抓着裤子尬笑。
陈霜喝的有点多,在座的多少能看出来,她最近这段时间过的不是很好,憋了这么多天,大家也没劝她少喝一点。
孟谨年看陈霜喝的畅快,也不自觉的往自己杯里倒果汁,一杯接一杯,很快果粒橙的大瓶子空了下去,施画小朋友抱着空杯子,舔了舔嘴唇欲言又止。
陈霜巴掌大的小脸通红,打着饱嗝,终于开始了今天晚上的正题:“姐妹们,我要……”
“你等一下。”
陈霜刚起的话头被打断,眯着眼蹙眉看向说话的人。孟谨年抱着肚子,起身,说:“上个厕所,等我回了再说!”
陈霜大力挥着手,让她快去快回。
“需要我陪你吗?”
孟谨年把黎朝摁回椅子上,比了个自己ok的手势,动作迅速的离开包间。
没一会,孟谨年回来了,路过带起一阵冷风,神清气爽地坐下,伸手示意陈霜可以开始讲了。
陈霜又打了个酒嗝,语气平淡地宣布:“我要结婚了。”
这句话如同一个深水炸弹在水里炸开,激起高达数尺地水花,毫不留情,劈头盖脸地浇下来。桌上静默几秒,陈霜放松地靠在椅背上,眼下绯红,将她的美貌放大到了极致,眼神却是死的,享受属于她的寂静。
孟谨年率先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认真的吗?怎么就妥协了?”
黎朝盯着酒杯沉默不语,施晴住的最近,居民区的隔音有很差,这段时间多多少少能听见隔壁的争吵,是最有心里准备的。
陈霜扯着嘴角,无所谓地说道:“回去这几天,我本来想着大家都冷静下来了,是我天真了,人家在我离家出走的第二天就邀请人家到家里做客,我妈求我,跪下来求我,我没办法了。”
“你见过他吗?”施晴问。
她没明说,大家都知道施晴说的这个他是谁,按理说,此时应该称呼为陈霜的未婚夫了。
陈霜回想了一下,特别夸张的笑道:“见过一面,是个秃头,比我大了八岁,是隔壁镇上的,好像是什么村支书来着。”
亏得陈霜现在还能笑得出来,除了当事人,大家面色沉重。
陈霜这个时候还不忘活跃气氛,笑着开口:“大家别这样,等你们给份子钱的时候再哭也来得及啊。”
包间里开着暖气,饭菜和酒气混合在一起的味道,孟谨年闻得脑袋嗡嗡,看着陈霜一副视死如归的态度,有些难受起来。
后续又问了一些问题,陈霜慷慨的有问必答。还好不是过完新年就结婚,只是定个婚。
那天晚上的哭诉还历历在目,几天的时间就这么改变了人生轨迹,孟谨年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就好像是一场游戏,我方还没商量出什么战略,对面直接把家偷了。
伤害不够,血量不够,什么都做不了,我们还太渺小。
头顶的灯瞬间变得刺眼,闻婉被决定嫁给孟家的时候在想什么呢?发现她年纪轻轻就成为了继母又是什么心情呢?精细养大的继子在背后捅了自己一刀又是什么样的感觉?
孟谨年原先只觉得自己只有个奶奶,生活的世界好像就是一条平直的线,平平淡淡,她现在才发现。这条线的源头乱七八糟,早就是剪不断理不清的样子了。
她觉得疲惫,瞅见桌上的酒杯里还剩半杯深红色的液体,玻璃杯在灯光的照射下折射出刺眼的光茫。喝一点也没关系吧,这么想着,孟谨年一饮而尽。
浑身上下都暖和起来,她有些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旁边的施画小朋友拿着施晴的手机正在玩游戏,孟谨年又凑上前看,连陈霜和黎朝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
“输啦!”施画嘟着嘴,遗憾的将手机还给姐姐。
孟谨年没了东西看,才抬起头来,注意力没了分散,这下有点头晕了,余光里见到黎朝的外套还搭在椅背上,便放心的用手枕着脑袋在桌上趴了一会。
眼前炸开一团团白色的虚线条,在空中不停的绕啊绕,突然一杯温水递到她脸边,孟谨年猜着是施晴,便直接接过来喝了。
孟谨年又直直地坐在椅子上,施晴刚好回到自己位置。包间的门开了,带着一股冷风进来,陈霜双手插兜走在最前面,脸色如常,黎朝跟在她后面,孟谨年也没从她脸上读出什么特殊情绪来。
陈霜拍了拍手,说:“大家吃的差不多了,回家吧,别太晚了。”
施晴的手机一直在响,大概是家里人来的电话,她领着施画和我们打了声招呼,两人就是邻居,陈霜也就搭着施晴的肩膀回去了。
现在只剩下孟谨年和黎朝了。
黎朝把外套穿上了,见孟谨年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问道:“喝酒了?”
孟谨年用手指比划了一下,口齿清晰:“一点点。”
“有没有哪里难受?”
“有点晕吧。”
黎朝看着孟谨年眼神还是清明,就没说什么,牵着她的手往外走。
以往的孟谨年还会扭捏一下,这会喝了点酒,也不觉得变扭了,乖乖的任由黎朝牵着走。
今天的人不是很多,或许是太冷了,都不愿意出来。沿路的店铺摆着喜气洋洋的装扮,灯火阑珊,冷风吹来,孟谨年缩了缩脖子,手上的热意传递的明显。
她轻轻眨了一下眼睛,黎朝的手干燥且温暖,软软的,包裹着她的。
她调皮的在黎朝掌心轻挠一下,然后停下来,去看黎朝的反应。
黎朝像是没有感觉到,目视前方,带着孟谨年避开来往的车辆。孟谨年又挠了黎朝掌心几下,黎朝还是没什么反应,她的一味纵容倒是便宜了孟谨年,她这下更是毫不掩饰的挠她。
黎朝的手缩紧,终于扭头无奈的看向孟谨年:“老实点。”
孟谨年不干,她今天喝了酒干什么都可以,上前,半个身子压在黎朝身上,脑袋挨着黎朝的肩膀,朝她耳朵吹气。
温热的气息喷洒着耳畔,黎朝忍不住痒,往旁边躲了躲,孟谨年不依不饶,继续贴了上来。
这回老老实实的黏在她身上,也不恶劣的吐气了,黎朝也就不躲。两人的手还在紧紧牵着,孟谨年从背后搭着黎朝,脚尖时不时会踢到黎朝的鞋后跟,这种姿势却是有点妨碍走路。
不过黎朝没让她走开,孟谨年就喜欢这么贴着她。
等红绿灯的时候,黎朝听见身后的人在她耳边说:“你的手好软啊。”
黎朝感觉自己的心像被猫抓了一下,泛起难耐的酸麻,孟谨年这么一说,她仔细感受了一下孟谨年的手,有点粗糙,指腹上带着薄茧,她又忍不住开始幻想小时候的孟谨年是什么样子的。
“你有小时候的照片吗?”
“嗯?你想看吗?”
黎朝说:“想看。”
孟谨年埋在她的颈窝,声音闷闷地:“我很少拍照的,应该是没有,如果我找到就给你看。”
黎朝刚想说些什么,就听见孟谨年问她:“你前面和霜姐出去干嘛了?”
对面的灯绿了,黎朝拉着孟谨年走,随口道:“没说什么,就是上厕所啊。”
“嘿!”孟谨年故作深沉的点评道,“上厕所还结伴呢?不像我,会独立上厕所,好幼稚啊黎朝。”
黎朝注意着路况,还有听着孟谨年胡说八道,她笑道:“不是说要陪你,你拒绝我了?”
“而且,霜姐喝多了,还得有个人看着。”
孟谨年夸赞道:“还是黎同学做的棒!做的妙啊!”
“好吧,谢谢你的夸奖,孟同学。”黎朝真的听不下去了,孟谨年只要开口说话,她就想笑,“前面到你家了,孟同学。”
黎朝捏了捏孟谨年的手指,两人像连体婴一样粘糊着一路了,眼下真的到家了,孟谨年才依依不舍的从黎朝身上下来,没有别的,黎朝身上太暖和了,像个火炉,而她自己身上冷冰冰的。
真的要分别了,孟谨年看着黎朝有点不舍得,灵机一动,对着黎朝说道:“要不我再送你回去吧!”
黎朝挑着眉,忍俊不禁说道:“然后我再送你回来是吗?孟同学。”
孟谨年还真的仔细思考了一下,说:“也不是不行啊,不过咱们只能走两个来回,不然太晚了……”
黎朝上前用力捏了捏孟谨年的脸,手松开,脸蛋留下一抹红印,孟谨年吃痛,捂着脸闪开,黎朝笑道:“孟同学,这可比结伴上厕所幼稚多了!”
孟谨年一边揉着脸,一边反驳道:“电视里小说里都是这么讲的!”
“少看点。”黎朝摸了摸孟谨年的头,最后勉为其难的妥协:“那请送我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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