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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0章 恩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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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泽西岸这边都瞧过了,下一站就是东岸了。皇阿玛今儿哪儿都没去,下朝后同太子听取南书房学士行走对于下一站洪泽东岸行程的建议,我和十三弟陪坐旁听。

午晌皇阿玛留饭,饭后又接着论,论到傍晚方散。

皇阿玛书房出来,曹寅忽然打后头追上来给我打千:“四爷!”

我点头:“曹大人?”

心里揣测曹寅干什么找上我?

“四爷,”曹寅开门见山:“奴才想跟您求个恩典。”

恩典?我很意外。

曹寅自谓是皇阿玛的心腹,不将我放在眼里,每尝地越过我跟皇阿玛殷勤。这江南原是曹寅的天下,我想不出曹寅能有什么事需要跟我讨情。

前方的太子大概也觉得奇怪,停脚转过身来,我拿出愿闻其详的姿态,和煦笑道:“曹大人请讲。”

“四爷,皇上意往老子山礼拜先贤,奴才照例得预备祭祀舞蹈。先皇上夸贵府绮福晋在美人泉跳的那个神舞好。下官斗胆求四爷恩典,许绮福晋帮忙指教下相关的乐工舞伎。”

老子虽说是上古圣贤,道教的“道德天尊”,但因不似天后娘娘保国卫疆,在我朝待遇就很寻常,开朝至今未曾得过封号不说,其祭祀也未曾收入国家会典。

老子山地处淮河入洪泽湖湖口,皇阿玛巡堤必经之路上,既因老子而得名,皇阿玛来都来了,自然是要祭拜一回。而这祭拜用的酒宴乐舞就落在曹寅头上。

老子山行程虽说今儿才刚落实定下,我不信曹寅早前就没得一点预备。而绮罗舞蹈再好,呃,请绮罗指点乐工舞伎,意思是不要绮罗出场舞蹈,曹寅这是被绮罗连番砸场给砸怕了?

先绮罗去莫愁湖就是个意外,抢曹寅家班舞伎风头更是无心之举。美人泉是因为曹寅连番挑衅,挑出了绮罗的火,就绮罗自己,从没想过下场舞蹈,抢风头这些。难得曹寅放下身段,主动示好,我自然是见好就收。

我笑道:“曹大人言重。只是为这个事的话,曹大人您先起来。”

“曹大人有所不知,前两日绮罗胳膊使脱了力,现手不能动,臂不能抬,实难当曹大人所请。”

听明白了吧?绮罗伤了胳膊,不止前儿的天后祭典没能去,接下来的老子山,多半也好不了,不会坏你好事!

“四爷,”曹寅一脸诚恳:“奴才也听说绮福晋前两日因为舞蹈胳膊使脱了力,正好手上有一瓶西洋来的外用跌打油,早晌同梁总管专程往贵府给绮福晋送药。”

曹寅给绮罗送药?还拉上了梁九功?我心里倒了个个儿:曹寅现跟我不是假客套?是真打算请绮罗指点舞伎?为什么?

曹寅虽是包衣,但一向眼高于顶的,连爷都不放在眼里。对绮罗就更别提了——绮罗那么随性敷衍一个人,美人泉都愣是让他给逼出了火。

梁九功就是个小人,无利不起早。

上回莫愁湖,就是梁九功出头逼迫绮罗给皇阿玛酒席助兴。

今儿又来——梁九功御前当差时间忽然跑我府邸跟绮罗说话,是得皇阿玛默许吧?

梁九功小人归小人,却是最能把握皇阿玛心意。

曹寅今儿忽然一反常态,放下身段,其实是因为圣意?

那绮罗是怎么推脱的,竟让曹寅梁九功双双碰壁,曹寅现在来求爷?!

对于曹寅再一次越过爷找上绮罗,恩威并施给绮罗施压,我自然很不高兴。何况绮罗推都推了,我一个爷没得再上赶着的理。

“曹大人有心了。”我淡然道:“既是如此,曹大人只同绮罗商量就好。”

何必又来问我?

“四爷,您家法森严,绮福晋万事不敢自专,说不得,奴才还得求您恩典。”

说着话,曹寅作势要跪,我抬手拦住。

我没想到绮罗拿我家法当托辞回绝曹寅所请,意外之余又颇觉欣慰——绮罗可算知道爷提她家法不是一无是处了,必要时候可以保护她!

绮罗回得很好,就是这个恩典我得给——曹寅现求我为的是国事,不是个人私务。

曹寅不仅仅是内务府包衣,五品织造,还是皇阿玛放在江南的心腹,江南文坛掌舵人,干系江南文人体面。

反观绮罗,现身份再是高贵,溯其出身,生母姨娘终是曹寅家伎 ,与曹寅有一段香火情,连带地曹家也跟绮罗——不能说是旧主吧,但也不能真翻脸不认,为人指责忘本。

如此今儿曹寅登门送药,就不是一般的和解示好,还有重修旧好,再续前缘的意思。

曹寅现来求我,假设前提即是绮罗仁义,记着曹家旧情,只是碍着我的家法,不敢跟曹寅相认来往。

曹寅又当众按爷的头!

先皇阿玛几番当众提点我不要拘着绮罗,而太子现也在边上看着。我必须表态

:“曹大人,您当差原是为皇阿玛尽忠,我生为阿哥更是要为皇阿玛尽忠尽孝。这样吧,回头我告诉绮罗一声,你要做她什么只管使她,算她替我给皇阿玛尽孝了。”

“奴才谢四爷恩典!”曹寅到底给我打了个千。

曹寅走了,太子也复了前行。胤祥望我一眼并没出声。

直等回道值房,胤祥方才问我:“四哥,绮福晋胳膊好了吗?”

我叹一口气:“昨儿才刚能拿筷子,能跑厨房看曹寅厨子作鱼。”

曹寅今儿立找上门,自然是得了厨子的信——现今回想,应该是绮罗昨儿跟厨子打听茄子给了曹寅今儿上门来的勇气。

曹寅那么精明一个人,想必已然跟我一般想透绮罗对他家茄子念念不忘的根由——绮罗至今怀念她生母姨娘,这便是曹寅的机会!

“呵——”胤祥忍俊不禁笑出了声,不大走心地宽慰我:“四哥,绮福晋是有些口福的!”

我无奈摇头,胤祥不知道茄子的事,也不需要知道。曹寅花无数金钱养那许多舞伎,到处送人,可不就是为图今天?

……

回到下处书房,高无庸方才回我:“爷,早晌绮主子曾打发人来说梁总管和曹大人来了,请爷来家见客。”

原来绮罗给我送过信,就是今儿一天都在御前——皇阿玛果然知道梁九功的去向!

我点点头,只吩咐:“传了秦栓儿来!”

……

“爷吉祥!”秦栓儿进来打千禀告。

叫起后,我吩咐:“今儿一天的事打头说。”

“回爷的话,今早主子起身后便去厨房看曹寅厨子烤鱼,早饭就是烤鱼搭粥。”

一大早的就吃烤鱼,我服气:绮罗真好胃口!

“早饭后主子去院里遛弯消食,跟春花姐姐商议午饭要个芙蓉鱼片。”

才吃完饭就筹谋下顿,也是绮罗日常。

“梁总管和曹大人大概是巳时下刻过来的,指名要见主子。戴总管闻讯后将梁总管和曹大人请进客厅,又使人给奴才送信。”

内外有别。戴铎原只管我书房事,绮罗来客招待是高福的差。

绮罗进府两年就招待过玉容一回,加上连日养病,不出门,现高福日常都在我跟前听命,府邸来客都是戴铎接待。对于梁九功、曹寅来见绮罗,戴铎想必也很为难。

“奴才回主子梁总管和曹大人来了,主子即说爷不在家,吩咐奴才使人去给爷送信,请爷来家见客。”

我点头,绮罗家常吃吃喝喝,何能想到梁九功和曹寅因她而来?只当是来见爷的。

“奴才提醒主子梁总管和曹大人要见的人是主子,主子就很意外,然后便催促奴才去寻爷。”

意外?绮罗先吃过梁九功曹寅的亏,知道来者不善,赶着寻爷替她挡驾。绮罗聪明的,不仅知道保护自己,还知道爷爱她,会替她处理。

“奴才想着梁总管是御前总管,日常都在皇上身边伺候,现这个点来多半是有什么要紧事,不能耽搁,所以多嘴问了主子要不要过去?好一块回禀戴总管,早作安排。”

按我家法,主子不问,奴才不许出声。秦栓儿原不该作此一问——我明白了,曹寅寻梁九功一块来,就是不想坐冷板凳,以确保能见到绮罗。

宰相门前七品官。我府邸的管家都是五品、六品的典仪,门房当班侍卫更是从四品武官,一句“侯着吧”能让他等到天黑落衙。

曹寅自己也知道我厌烦他!只他来,门下不会给他好脸!

而梁九功,我叹一口气,即便我在家,也必是得如其所愿!

“主子就问梁总管、曹大人有没有奉旨。奴才回说没有,主子想了好一刻,才换了衣服去客堂。”

绮罗这是想明白了,我无奈叹息:躲是躲不了的,不如及早打算!

“主子跟梁总管和曹大人见过礼后说爷家规森严,前厅不是她能逗留的地方,请梁总管和曹大人宽坐,爷一会儿就回来。”

绮罗话说的得体,礼也到位。无可厚非。

“梁总管跟主子说爷陪皇上说话,瞧情形,要留午膳,一时半会来不了。”

梁九功这个小人,断绮罗后路,逼绮罗面对曹寅不情之请!

“主子就说谢梁总管提醒,随即便让春花姐姐去厨房告诉厨子午饭不要做鱼,鱼留着等爷傍晚家来后再做!”

绮罗就关心吃喝,能得她想着给留菜,我实有些高兴。当然要是不知道绮罗早饭吃得烤鱼,我大概会更高兴一点。

“主子看春花姐姐面有难色,迟迟不答应,立改口说春花姐姐说不来南边的话,还是她去好了!”

春花跟绮罗,我赞叹:真的是心有灵犀,配合无间,压根没打算给梁九功曹寅开口机会。

“主子想走,又被曹大人叫住。”

我就知道曹寅好容易见到绮罗,无可能轻易放她走。

“曹大人给主子讲老子山鱼虾鲜美的典故,列数了八种别处没有的水鲜,勾主子接话,主子都没理他!”

所有人都知道绮罗嘴馋,曹寅不加利用才叫奇怪,难得绮罗能抵住诱惑——前日儿爷给绮罗讲的“北方鱼比南方鱼肉质细嫩”的话没白费,绮罗都听进去了!

我心情舒畅。

绮罗聪慧,知好歹,要紧的是给她说明白道理,让她心悦诚服。

……

“曹大人说皇上有意往老子山礼拜先贤,又说皇上夸主子神舞跳得好。”

曹寅也是这么跟我讲的。

“主子以她自不量力,胳膊脱力为由打断了曹大人。曹大人拿出西洋跌打油送给主子,又请主子帮忙指点乐工舞伎。”

“主子依旧拒绝。主子说她愧不敢当。这回离京前,福晋曾谆谆嘱托她用心伺候爷。现如今,她肩不能动,手不能抬,已负贝勒爷福晋良多。所以这件事她万不敢应,请曹大人体谅。”

福晋?琴雅?绮罗忽刺刺提及琴雅,这是尤记着腊月底的教训,知道琴雅对她不怀好意,等着捏她的错。

绮罗提防着琴雅,又打发人跟爷求救,绮罗心里这是将爷跟琴雅分开了?

一日夫妻百日恩。连着三个月的夫妻恩爱,绮罗对我可算又生出信任。

“梁总管和曹大人走后,春花姐姐问主子梁总管和曹大人会不会找爷。主子叹气说或许吧。”

绮罗早预料到曹寅会来找爷?

“春花姐姐就说梁总管和曹大人已是荣宠之至,何苦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何苦?我苦笑:皇阿玛的盛宠犹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人在局中,身不由己。特别是曹寅享尽江南富贵风流,又儿女成行的,哪儿还撒得了手?

“主子问春花姐姐:你的心眼塘儿满了吗?春花姐姐反问主子爷允了,要怎么办?”

绮罗倒是明白,人活在世,总是有些未竟心愿的。曹寅如是,我亦如是,绮罗呢?绮罗的心愿是什么?

“主子说她的心愿就是希望她们几个都平平安安的”,平安吗?

“主子说能怎么办?混呗!”

混!我为绮罗的措辞怔愣一刻,不觉叹息:这个字还真是囊括了绮罗一直以来的行为——混,各种混,能混则混,混不过去就死。想绮罗一点用心,真是太难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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