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书,他摸过手机,把书往旁边一扔,拖鞋都没穿就跑到落地窗前看。
白茫茫的一片中,那个黑色仰头的身影那么明显。
孟宴臣穿着厚实的羽绒服,手放在口袋里,他睫毛上已经结着薄霜,嘴角带着笑。
玉衡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的激动,换好衣服嗒嗒锁门下了楼。
大雪中,玉衡站定在他面前,还没来得及说一句就被孟宴臣搂在怀里,上了一天班的劳累在这刻化作温柔的低语:“我很想你,玉衡。”
玉衡看着这样的孟宴臣,想要说的话全卡在喉咙里,“你,你,怎么这么肉麻。”
完全都不像孟宴臣,玉衡挣脱出他的怀抱,两只手捏上他的脸,微凉的触感,孟宴臣把眼镜拿下来,看着玩的开心的玉衡,凑过去亲了他一下,“我们出发吧。”
孟宴臣带他去了一个小广场,已经有了很多人在那里堆雪人,暖色的路灯下,大片的雪花飘落,像是绵白糖的雪洋洋洒洒铺满城市。
车停了一会儿就全是雪了,孟宴臣在车里找围巾,玉衡走到车窗旁,以指代笔画了两个小人手牵手。
他在戴眼镜的小人头上又画了一个箭头,写着一行字。
我是一只狗,耶。
孟宴臣打开车门,手里拿着红色的毛巾,这个本来是妈妈给他买的,不过一直在办公室没机会带,就放在车里了。孟宴臣手动调整着围巾的宽度,红色衬的玉衡脸色很好,他满意地摸了摸玉衡的头发,禅去雪花。
无意中看见车窗的图案,他盯了几秒上面的字,玉衡心虚地说:“难道我说的不对吗,你本来就是。”
孟宴臣看向他,显得有些无可奈何,“我是你的男朋友。”
玉衡上前把狗改成了男朋友,转身再看去,孟宴臣拿起手机对着他和那个图案拍照。
玉衡比了个剪头手。
回到江南学府的小区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孟宴臣这几天都在家住,送回他就开车回去了。玉衡洗漱完就坐在床上捧着笔记本写歌词,这几天都没什么灵感,看了场初雪突然就有感觉了。
写完后他伸了个懒腰,明天可以去哥哥的公司投稿,他想着就关灯睡觉了,房间的空调开得很足,穿件长袖睡衣也不会觉得冷。
天冷了后睡觉很舒服,被子接触到皮肤滑滑凉凉的,玉衡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半夜的时候他却做了一个恐怖的梦,夜晚的蓝色森林带着大量白色烟雾,前面的小路上出现了一辆老式的喜轿,抬轿的是扎了两个小辫子的男孩,他们穿着红肚兜,脸白如墙,双颊是显目的一坨红,更重要的是他们一边跳着抬轿子,一边发出刺耳的笑。
“我们来接你了哦。”儿童音活泼,可在这种环境下无比阴森。
他坐在床上惊魂未定,狼狈地抓着被子,茶几上的电脑不知道什么时候亮了起来,播放着女声粤语的歌。
“她的眼光,她的眼光,好似好似星星发光……”
玉衡:“……”
玉衡快被吓死了,此时此刻背上好像趴着楚人美。
这房子是不是不太干净啊。
他慌张爬起来把客厅和卧室的灯统统打开,然后把笔记本唰的合上,头也不回地快步走向床。
空荡荡的大房子里,一切动静都会放大无数倍。
玉衡把被子紧紧包裹着自己,手抖着拿过手机,凌晨三点。
天啊,这才睡了几个小时。他趴在床上脚都压麻了,也不敢变换姿势,紧张过头的脑海里一帧帧的楚人美,他哭丧着脸,脖子都梗着酸痛了。
孟宴臣和姜扬他们没准睡得正香呢,打扰别人又不太好。
天清气朗,晨雾朦胧。
玉衡严重的黑眼圈出现,大早上就洗漱导航去了寺庙,求了个平安福后,收拾一下这里的行李,他哪敢睡在这里了。棕榈花园那里每天都有清洁阿姨打扫,虽然许沁看着让人生气,但是总比楚人美要安全的多。
他按上电梯,等了会儿,电梯打开的刹那,宋焰熟悉的死人脸出现,玉衡看了一眼就反胃的不行,每天囔囔着孟家人多么让人作呕,结果转头就住人家房子睡人家女儿。
宋焰出了电梯,拦在玉衡面前,玉衡那副看垃圾的表情惹怒了他,许沁之前谈及过往,他才知道玉衡和她之前有一段说不清楚的过去。
怪不得以前就老是找他的麻烦。
他呵道:“你有什么资格看不起我?我和许沁已经正式复合了,有些东西不是你的,你再怎么阻止也不会是你的,死了这条心吧。”宋焰故意大幅度动了下衣服,脖子露出几个草莓,像是宣誓所属权。
玉衡浑不在意,故意用很慢的语速说话,强调嘲讽字眼:“有人视枯叶为华章,有人拿鱼目当珍珠,你不会觉得我对垃圾感兴趣吧?垃圾还是跟垃圾才是一对,你们俩不会有人拆散的,简直天生一对,可别流入市场。”
宋焰气得发抖,说不出话来,“你——”
“好狗不挡道,你妈没教过你吗?”玉衡突然笑了一声,“哦,我记起来了,你妈从小就不要你了。”
这段事情一直是宋焰的逆鳞,他气急败坏的揪住玉衡的领子,“你他妈有本事再跟老子说一遍!”
玉衡一拳打在他脸上,宋焰痛哼一声倒在地上,他开始反击,玉衡一个劲的用膝盖撞他的□□,宋焰发出尖叫,两人打红了眼。
等差不多的时候,玉衡坐在他身上,拽紧宋焰的衣领,挥手又朝着他的右眼来了一拳,立刻变成熊猫,宋焰龇牙,两个空空的牙槽滑稽不已,他双手抱着头,已经鼻青脸肿,他目光怨毒又不甘。
以强欺弱,一切都是因为他没钱才会受到这种对待。
玉衡擦了擦嘴边的血,站起身来,宋焰倔强盯着他,牙齿磨得咯吱咯吱响。
玉衡弯下腰,一手提着他的衣领,他的耐心到了极限,“别老恶心我,不然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宋焰又惊又怒,这天底下还有没有王法了,他嘶了一声,□□的疼痛让他整个人像虾一样弓着背,又开始张牙舞爪起来,毫不意外脸上还挨了两个大耳光。
玉衡拍了拍自己的手,抬起脚踩着他脸上,侮辱性十足,他目光游走在宋焰那张狰狞的帅脸上,什么屌丝钓上白富美,从前是文人意淫,现在怎么还有这种事,正常用钱长大的小孩怎么会为了一碗粥,感动的要命?这难道就是物种多样性?
还是这个世界设定的原因?
身后的电梯门开了,玉衡收回脚,里面出来了一对夫妻带着孩子,他们先是怔了一秒,但是带着孩子的步伐加快。玉衡进去电梯,按下七层后,宋焰从地上爬了起来,他得意地笑:“许沁是老子的女人,她是不会见你的,你上去根本没用。”
玉衡:……
本来电梯门都要关了,玉衡生生又按着开。
“我在这里有房子,像你吗?”玉衡捂嘴大笑着,非常不礼貌地从头打量他全身,末了还摇头:“真是恶心的狗东西,别人不卑不亢,你是又穷又亢。”
宋焰气得冒烟,许沁已经为了他跟孟家快决裂了,他们的爱情没有人可以拆散,他把她圈到自己身边就相当于剜了孟家人和他们的血肉,看着许沁为他闹得天翻地覆他心里别提多么爽快了。
既然他们都认为自己是一坨烂泥,而他们的千金公主却为了他命都不要。
玉衡果断松开了手,电梯门关上,玉衡冲他翻了个白眼。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承受这么大的侮辱?难道是自己看不惯宋焰,让许沁和宋焰都以为别有所图?玉衡被恶心的不行。
用钥匙打开门后,他拖鞋也懒得换了,赤脚走在冰冷的地面,脸颊挨了几拳,动一下就肿疼的厉害。他在柜子翻出医药箱,从卧室拿着小镜子对着擦药。
许沁按响了门铃,玉衡开门看到她,态度不算好也不差,“怎么,来兴师问罪啊。”
许沁不说话,推开他往屋子里走,“我们谈谈。”
玉衡看她跟个主人似的做法,无语至极,从小到大真是礼貌都不讲,男人家也随便进。玉衡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对面就传来质问:“你跟宋焰又打架了?”
玉衡点头,眼眸淡漠无波:“你来到底想干嘛。”
许沁没有直面他的问题,看着四周:“你要搬回来了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没有想说的我送客了。” 玉衡神情渐渐烦躁,“我没时间跟你闲聊。”
摆在明面的厌恶表现的淋漓尽致,许沁手指松了又紧,眼睛的珍珠都要掉出来了,她不明白玉衡仅仅几个月的时间态度对她变化如此之大,以前也只是对宋焰敌意,现在……她知道了,肯定是医院的时候她没有去看他。
可那时候她自身难保,被妈妈勒令在家里避风头。
她感觉自己不被任何人理解,孟宴臣和爸爸妈妈也只知道让她跟宋焰断了。
玉衡下了逐客令,许沁也不好赖在这里,抽抽搭搭离开了。忙活了这么久,肚子都饿了,他拿过手机,十一点半。冰箱里什么都没有,他坐在沙发上点了个外卖,等外卖的间隙拿着遥控器开电视。
三十秒的广告是谢轻流的,白衬衫黑裤拿着手里的饮料,活脱脱的清纯男高。
成年人的告别都是无声的。
算起来好像很久都没联系了。
门铃响了一下,玉衡把外卖拿进来,在电视上输入谢轻流的名字,出来了好多电视剧,看来那家伙还挺努力。他随便播放了一个分很高的,就坐在地上开始吃饭。屏幕预告出现了谢轻流的脸,不过穿的是大佐的衣服。
玉衡:……
演的是小鬼子?
剧情很老套,他演的鬼子是卧底,不过看着他像有轻功似的飞檐走壁令玉衡咋舌,更加有意思的剧情来了,他竟然手撕鬼子。
玉衡:……
惊呆。
夕阳鎏金下,玉衡在电视的激烈对战中开始眼皮打架,睡了过去,睡了一个钟,他醒来找零食吃,孟宴臣的电话响起,约他一起吃晚饭。
“怎么搬回棕榈花园了?”孟宴臣在楼下望着上面,玉衡去阳台跟他打了个招呼,实话实说,“怕鬼,你等会儿,马上下来。”
玉衡脚下像踩着风火轮,打开副驾驶侧门钻了进去,动作一气呵成。孟宴臣看着他萎靡的脸,不仅没精神还有淤青,才一天没见,他抬起玉衡的下巴转向自己,好在另一边没有,“怎么弄的?”
“就是不小心嗑的。”玉衡拍下他的手,这里是棕榈花园,许沁发现就不得了。
孟宴臣把车开了出去,停在了药房门口,他买了云南白药,玉衡觉得他有点小题大做,但看着他不说话的样子还是没说什么,让他擦完药后,玉衡见他有些生闷气,弱弱地开口:“孟宴臣,好吧,我承认,是遇见了宋焰,我跟他打起来了,不过你放心好了,他比我伤的还重。”
“你很骄傲吗。”孟宴臣冷不丁屈指敲了下玉衡的头。
玉衡突然笑了,“就很骄傲。”
把自己讨厌的人打成那样,他恨不得放鞭炮庆祝。
孟宴臣的一肚子气被化解,他并不喜欢玉衡跟宋焰他们有太多的接触,容易带坏他。
吃完饭孟宴臣送玉衡回去,他把车停在地下车库,非要送他上去还要陪着他睡,玉衡好说歹说才让他离开,要是还在江南学府的房子里他巴不得,棕榈花园许沁也住在这里,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他想着,前面熟悉的嬉笑交谈声响起。
“宋焰,这是什么!”许沁雀跃地拿着灭火器,两眼放光。
玉衡躲在柱子后,觉得她的神态似曾相识,哦,对了,西游记里那个老和尚要偷唐僧的袈裟,也是这样两眼放光来着。
宋焰靠在车上:“灭火器。”
“这怎么用啊?”
“很简单。”他把灭火器拿了过来,许沁小鸟依人地弯着膝盖看着他的侧脸,宋焰继续道:“这边有个钮,你把它拧一下,然后再把他拔出来。”许沁被迷得神魂颠倒,上下看着他的脸。
玉衡:感觉眼睛要瞎了呢。
宋焰又站在她背后手把手教她,干粉喷出来的瞬间她娇羞的啊了一声,宋焰邪魅一笑,两个小情侣打打闹闹跟开香槟一样,玉衡举起手机录了个视频,反手打了个电话。
“你好,我是十里台消防站的支队长。”
“我要举报十里台消防站长宋焰,他带着女朋友在地下停车场拿灭火器开香槟。”
“请问——”
支队长听着嘟嘟声,